陳姨娘正端著一個大盆,裡麵是剛剛洗淨的菜,聽到院子裡的聲音,端著盆就快步走了出來。
“容鈺,之前就聽說你要回來了,這兩天家裡都備著熏肉和雞蛋。”
“你們竟然都知道了。”
“是呀,刺史王大人來了封信,讓各縣準備籌糧,信上說你已經到梓州府了,可能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
“怪不得。”
“快進屋吧,我給你去燒壺茶。”
“姨娘,不用這麼麻煩。”
姨娘與葉容鈺母親同姓陳,母親娘家雇人做活時請過現在這位陳姨娘,後來母親身體不好,流產過一個男孩,於是做主納了這位她進門。
陳姨娘這麼多年來對葉容鈺很照顧,家中一切吃穿用度她都緊著葉容鈺先來,但她過於恭敬小心,反倒顯得生疏,現在葉容鈺成為女官就更是如此了。
“姨娘,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家裡做事總有分工,葉容鈺帶著阿仁一起打了兩桶水回來,儲到水缸裡麵,夏秋之際天氣熱,大中午不能澆菜,葉容鈺就把雞窩收拾了一下。
直到葉家老爹葉禮文從衙門裡回來。
“我父親這是升遷了?”
葉容鈺看著自己父親一身官服,這明擺著從縣丞升為了縣令。
“沒我女兒升的快。”
此時的縣令可不好當,葉老爹摘下烏紗帽的那一刻,葉容鈺看到了他兩鬢多出不少白發,她拿老爹打趣的心思也瞬間全無,整個葉家的氣氛也就隨之消沉下來。
“容鈺,為父知道你官至六品,反而替你擔心。”
“爹......”
“你沒有過硬的家世為倚仗,在長安哪有那麼容易立足呢?我聽說今上害了病,宮裡的公主娘娘帶著兵打來打去,可有此事?”
“還不至於打來打去。”
“不說實話!”
“升陽長公主監國時隻占著位置不做事,所以郭皇後就帶兵把監國符寶奪了來,其實就是這麼個事。”
“朝堂紛爭,能躲就躲,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承受的了?”
倒不是女孩子受不受得了,而是匍匐在皇權之下的萬民不管男的女的可能都受不了。
但葉容鈺不再頂嘴,不再解釋,為了寬慰父親,隻能說道,“父親放心吧,我在宮裡苟著就是。”
“對了,王大人是不是下了各縣籌糧的令?”
“是啊,我奉江需在十日內籌出一萬九千石糧或者等價布匹食鹽來。”
“一萬九千石!”這比葉容鈺預計的要多出九千石來。
“是啊,王大人說了駐紮茂州一帶的兵,比我奉江全縣的人都多。”
“守軍五萬,究竟是都要奉江來養活還是要打個長久戰出來”
奉江四千餘戶,每戶要籌近五石,這比一年的糧稅還要多的多。
“可是我的奏疏裡隻請免峆州兩年賦稅,若是節度使抽五六成,那朝廷免的兩年還抵不過百姓所納,到今年歲末萬一節度使帶兵逼糧稅,那豈不是奉江上下又要勒緊腰帶。”
“不僅如此,峆州如今鬥米已至七八十文,咱們奉江就這點田,之前已經往文州送過一次了,現在可能真的籌不出來這麼多,隻能用布匹食鹽等物來相抵。”
葉容鈺在心裡劈裡啪啦把賬一算,隻覺得兩眼一黑。
“這可如何是好?”
葉父悶了口氣,硬是舒展不開,“各家各戶還是依其戶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