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吹了陣風來,從江水峽穀之中吹出點涼意。
“容鈺,你還好吧。”
葉父也覺得葉容鈺好像臉色不太對,明明臉熱得漲紅,但嘴卻發白。
“在宮裡待久了,本事沒學會,倒是把身體給養嬌貴了。”
“這樣,剩下的路,你隨船隊回去,我帶人再走一道山路,船隊就交給縣丞。”
“是啊,我撐船送你回去。”縣丞上前回答道。
“爹,他們走得了我也走得了。”
“彆逞強了孩子。”
葉父用手指輕輕拂過葉容鈺額頭上的汗水,幫她理了理粘在額上的發。
“姑娘,你聽葉大人的話,我們一會回家裡也是要跟自己丈夫兄弟換換人再出來的,你一個人跑兩趟怎麼得行?”
葉容鈺看了看大家,她的父親為父母官之表率,萬事都親力親為,方才同縣丞二人一個帶頭,一個壓尾,與衙役一同輪換著撐船,逆流而來。
他們都是四十來歲的人了,熬了這麼多天誰不是精疲力儘,自己好歹還是個年輕人。
葉容鈺站起身來,定了定心神,“爹,你們先帶上一些人坐船回去,其餘的還是由我帶頭原路返回。”
“有誰剛剛受了傷?婦人老人還請上船同我父親先回吧。”葉容鈺朝著大家喊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喊完,葉容鈺甚至有點氣上不來。她乾脆解下革帶掛在脖子上,來回拉著衣襟往裡兜些風,好讓自己緩緩。
但這還不夠,酷暑天裡乾體力活,葉容鈺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自燃的爐子,蹭蹭向外冒火。
尤其是她還穿著一身宮裝,官服為了穿上顯得端莊挺拔都是雙層的,這會兒簡直就像是貼在身上的一塊皮料,既不服帖又不吸汗,中單領子被汗反複打濕,現在很紮的脖子疼。
葉容鈺乾脆解開圓領袍的珠扣,將領子又翻了下來,甚至鬆開了衣帶,她已經顧不得什麼體麵了,至少在奉江她也不必再用官服維持體麵。
至於回去的路如何走,葉容鈺就得全靠一口氣撐住。有這一口氣在,她就不會害怕,就算讓她再打兩個來回她也是能行的。
程映見葉容鈺臉色不對,心裡也跟著著急,他掃了一圈挑擔的人,催著其中的婦人、上了些年紀的人都趕緊跟船回去。
“都甭客氣甭讓了,趕緊的,四十歲以上的全上船去吧。”程映大喊了一聲後,連推帶搡的把人往船上塞,他希望大家都快點,這樣葉容鈺就能早點回去休息。
待船上坐滿了人,葉容鈺這才打著不太亮的燈籠帶剩下的人原路返回。
程映在微光下看不清路,對地形又不熟悉,一路上摔了好幾跤,有一次直接從一人高的坡上摔了下去。
“哎喲!倒是省的走了。”程映扶著樹乾重新站起來,“就是委屈腚了。”
這一摔惹得眾人大笑連連,回去的路也輕快了許多。
月照偏斜在城中,這夜家家都留著燈火。葉容鈺回到家裡,陳姨娘剛弄完兩個孩子,自己還沒有睡。
“容鈺,家裡備了熱水,你快洗洗再睡吧。”
葉容鈺點了點頭。
她坐在凳子上,把官靴一脫,襪子後各有一道血痕,穿這身乾挑擔子的活大概是今天最失策的一件事。
“容鈺,你腳上傷了?”
說著陳姨娘就在屋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