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郎,你變了。”
“你背地做了什麼事,真當我不知嗎?”
升陽塌下脊背,不複往日風儀,“朝臣都說你縱容宗室,可他們卻不知道,你在我們的府邸插滿了人,就連瑨兒也不例外。你擔心兄弟叔伯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瑨兒也信不過?偏放著皇後和賢妃的兒子不管,隻監視他一個?”
“你懂什麼?朕這是看重瑨兒。”
“升陽,你若再瘋下去,休怪朕容不下你。”
一席話後,皇帝手撐著禦案久久難以平複,到入後殿時,還腿軟跌了一跤。
長公主大談立儲,皇帝身體抱恙。葉容鈺絲毫不敢耽擱,準備將這兩件事報給皇後。
麟德殿旁的毬場,郭皇後正在與孫茂林等侍衛打馬球。
俯衝向前,一擊而中。
爭得紅綢後,郭皇後策馬到葉容鈺跟前,聽完情況後,郭皇後有些歎息,“可惜啊,自則天皇後以來,男人就開始畏懼,不惜一切將女人從前朝驅逐出去,用的花樣也是越來越多。”
“是。”
葉容鈺伸手將皇後扶下馬,她不禁想起當年皇後為監國時,頂著一眾朝臣的壓力讓她這個女官去做了宣慰使。隨軍征戰,平定邊疆,她一切謀劃算計都是在為國為家,那種俯仰無愧的日子竟成了她人生中的吉光片羽。
葉容鈺說道,“女子想要登臨大位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長公主直接去請聖上下旨,實在是欠考慮了。”
皇後點頭表示認可,“那你說,升陽她能善罷甘休嗎?”
“想必是不能。可她手上又沒有兵,臣瞧著那架勢,若她手上掌兵一萬,難保她不去做出逼宮的事來。”
葉容鈺牽著馬,她望著毬場開闊的四周,以及更遠處林苑依依浮出翠色,心裡不由感慨今年這春來的早啊。
隻可惜,宮城內馬上又是一陣疾風驟雨。也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紅消翠減,苒苒物華休。
“若是她去逼宮,反倒好了。”郭皇後說道。
葉容鈺琢磨一番,好是好,隻可惜兵權在齊王手上,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他斷不會冒此風險,於是低聲道,“恐怕隻能等睿王殺過來了。不過升陽長公主府上的賓客定會撮多她對皇孫下手,一旦皇孫有閃失,李瑨恐怕也難逃乾係。”
先前隻報王妃有恙,睿王遲遲不肯動。思來想去,睿王是個父憑子貴的,這事還得從皇孫上下手。
郭皇後搓了下起繭的手,“若是聖上能同時疑心李瑨和李玨,那幡兒豈不就有了可乘之機。”
郭皇後盤算著,到時候就說郇王的病醫好了,讓聖上看見一個健康得體的皇子,如此,倒是省的為儲君之位大動乾戈。但葉容鈺對聖上改變心意的並不報太大期待,但這話並不能直接同郭皇後講的。
“總之,李瑨和李玨,這二人野心重、心計深,若郇王為儲君,定要將這二人處以極刑,以絕後患。”說這話時,葉容鈺的確帶了些情緒,不知不覺攥住了拳。
可郭皇後看在眼裡,卻有些不悅,“容鈺,再怎麼樣他們都是皇子,是聖上的兒子,囚禁在領軍府即可。”
葉容鈺心有悵然,想來也是郭皇後害怕背個殘害皇嗣的罵名。
二月春風,煙雨細細,青色瓦片被衝刷的油綠如翡,宮牆的朱紅更翻一層新。宮裡的一切熱鬨都被這場春雨的綿密淹沒成幽靜。
紫蘭殿內,一重重藕荷色的簾幕之後,時不時響出幾聲尖叫。謝楠雲麵色慘白,臉上掛滿豆大的汗珠,嘴裡咬著疊成四方的帕子。
純宗在位期間的第一位皇孫誕生了。
於此同時,紫蘭殿旁的垂楊下,一團藍色火焰越燃越旺,細雨中絲毫沒有要滅的架勢。從神策軍到內侍,盯著那團妖火卻無人敢靠近。
眼看著成堆的符咒即將燃燼,藺雲衝上前去,抽刀一挑,竟挑出一隻巴掌大的布偶小人。
看著這布偶人,周遭人不禁連續發出“啊”的驚歎。
“藺將軍,這火也太詭異了。”
“少廢話,快滅火。”
程映帶人上前,脫下披風澆上井水,使勁撲打火焰,火勢卻不減反增。藺雲又讓人相繼潑井水滅火,依舊無濟於事。
“真是邪了門了!”
正當藺雲氣得胸口一炸,楊九帶著人,押著三名五花大綁的內侍。其中一內侍看上去神神叨叨的,脖子掛著一串犬牙項鏈,嘴裡像和尚念經一般,嘀嘀咕咕念個不停。
這些人見了管材還不落淚,當真是不給神策軍麵子。
藺雲抽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