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葉容鈺問心有愧,先將目光閃躲開來,“你是不是在因為那天禦前的事,跟我置氣?”
“我都明白。”藺雲眼含戚戚,“我濫傷無辜,你彆怨我。我受了罰,我也不怪你。”
“你總該不會是想說,我們兩清了吧。”葉容鈺捏著盒的手一直在抖。
藺雲看在眼裡,克製住去握那隻手的衝動。
他可以不計較挨板子的事,但挨了板子,她卻不來看自己,也不差人來問候,難道是心虛不成。
他患得患失太久,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從前她對自己脾性多有遷就,總不能讓她一直遷就下去。
“就算有朝一日我們兩清,也該你來決定。”
“藺雲,你說這話分明是在和我置氣。”葉容鈺垂眸,攥了下手,“那天,我以為聖上責罰我就能了事,我也沒想到李瑨會把矛頭指向你。”
“我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身份,我再清楚不過。那日殿上的事,天家全憑喜怒定奪,你我都是用來戲耍的棋子。我當真,不會因為這事怪你。”藺雲舒了口氣。
他常想,若能擺脫宦官的身份,哪怕身體是爛的也會好些。
宦官,終究是皇家的奴仆。僅這一奴的身份,就讓他抬不起頭,直不起腰,配不上她。
他敢鬨脾氣,使性子,無非仰仗一點。他清楚,她心裡多少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此時屋外有人叩門,連續幾聲藺雲沒應後,尤山在外大聲喊道,“藺將軍,屬下已將下毒的人活捉了!”
藺雲沒力氣大喊回應,尤山便又問道,“藺將軍可要親自審問?”
“容鈺,犯人抓到了,你回去吧。”藺雲起身時,不忘蜷指敲敲木盒,“我在意的,其實是這個。”
“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坦白清楚的。”
“沒事。”
藺雲披上件衣服,有那麼一瞬,他差點忍不住想去抱一下她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推門出去了。
犯人他定要親審的,他懷疑過汪貞夏、江賀,乃至內侍省幾名內給事和幾位有頭有臉的內使。沒想到,最後審了半天,竟是個冒死尋仇的,誰叫他那日殺了人家相好的宮女。
那小內侍眼裡全是憤恨,哪怕被尤山困住手腳,小內侍還是想再拚一次。
藺雲看見這股子不要死的衝勁兒,狂笑一陣,嚇壞了一眾內侍。
他想活著就不能手軟,既是來尋仇的就更是不能放過,於是藺雲一揮刀,又是一條人命。
看著這年輕的內侍倒在血泊,藺雲一時間胸口作痛。他怕遭報應,遭天譴,怕上蒼降天雷,劈在容鈺身上,好叫他去飽嘗這種痛。
“將軍!”
“藺將軍,你怎麼了?”
藺雲兩眼出神,佝僂下身時慌張立刀撐住身體。
“藺將軍?可是那毒還沒排完?”
藺雲就像聽不見旁人在叫他,突然撂下手中的刀。那刀哐當落地,而他人則跑得極快,直接跑過兩道門,衝進了汪貞夏的廨舍。
他一不做二不休,扯下長單衣擺,包裹住汪貞夏供奉的佛像抱在懷裡,然後轉身就往回跑。
秋浦等人好不容易追上,看見他從汪貞夏屋裡搶了東西,差點沒嚇死。
“藺將軍,不可啊!”
“等汪將軍回來要是發現了,肯定會......”
藺雲不管不顧,衝開這幾人,抱著佛像跑回了自己的臥房。他把佛像供在台架最高處,跪地就開始不停磕頭。待秋浦跟進來時,藺雲頭上的血已經流淌了一臉。
“快、快去叫醫官過來!”秋浦一邊說著,一邊鉚足勁將藺雲拉住。
葉容鈺還不知道內侍省鬨出的動靜。
她獨自一人,揣著滿懷低落,回到尚儀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