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眼光越來越疑惑，怕被人猜出來是本府裡舉村外逃的，秦天柱趕忙操著江浙口音的官話回道“我們是江南府過來的，咱們那兒鬨水災，田裡的莊稼都被水淹了，救濟糧也不發，大夥兒實在沒了活路，隻能一起往北走，看看有沒能落腳的地兒。這不，準備先去府城碰碰運氣，看看府衙大人能不能收留咱們！”說完，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看那人眼睛盯著村民們板車和獨輪車上堆得高高的行李，他又不好意思地跟問路的那人說“這位小哥，你彆看我們行李多，都是些破被子爛衣服，還有種田的農具，我們糧食沒了，但也知道北方天氣冷，彆地方都沒走到就半路上凍死了。所以咱們把家裡能取暖的家什都帶上了，就是這一路上餓得喲！我家娃娃今天就喝了兩口水，連一口窩窩頭都沒啃上。對了，小哥你有沒糧食，我這還有幾床被子您看看也值幾個錢，要不咱倆當當？”
說著，他就揭開近旁秦二牛家拖車上蓋著的稻草席子，果然下麵堆著兩床破被子，被子下麵還露出幾個破碗和一個沾了黃泥的釘耙。
那問話的年輕人本來還不住地拿眼覷著村民的推車，現在看到露出來的破被子，也沒了興趣，心裡鄙視著，麵上不敢多表露，一疊聲地說“我也是準備去府城打短工的，手裡沒錢沒糧，你的被子我要來有啥用？”
秦天柱還兀自不肯放過他，一邊試圖拽著他的手，一邊說“哎，小哥你彆走，我不要多，換四五十個銅錢就行！這被子你看不上的話，我們村大戶家還有兩床新的，隻要一兩銀子。”
那年輕人一聽這話，完了，莫不是山匪扮成逃難的來劫道了，誰家正經人一床被子要換一兩銀啊！
他啊的一聲喊，一掌拍開秦天柱來拉他的手，像躲瘟疫似的跑了出去，兩腳倒騰得都快飛起來了，一邊跑一邊說“我一個子兒都沒，你找彆人換吧！”心裡一個勁地懊悔剛才自己多事去問那些人乾啥，彆待會被他們賴上了把身上的錢搶了去，這些人那麼大一群，真凶起來自己的褲子怕是都會被扒了。
“哎，小哥，小哥，你彆走，咱們好商量。。。”
爾康手的秦天柱在後麵戀戀不舍，左近路過的人一看這架勢，又見這隊人有好幾十個壯漢，有幾個還手拿鋤頭釘耙，看著就不是好人樣，也如避瘟疫一樣避著他們這群人，都忙不迭地都跑了。
等周圍除了他們這幾百人，走得一個人影也不見，嫣然和秦銘率先憋不住笑了出來。秦裡正等人也反應過來，拿手指著秦天柱，笑道“你啊，這一套哪裡學來的？”
秦天柱則沒了剛才那個街痞子樣，一本正經地跟秦裡正說“大伯，我們得抓緊趕路了，剛才怕被人盯上，我才這麼說的，可那些人都是奔著府城去的，等他們進了城嚷嚷開，怕是府城會派兵出來查看，咱們須得在兩個時辰內，走出府城的範圍。”
“正是！”王玉山走過來，朝著秦天柱拱拱手，說“秀才公有急智，剛才這番對答把那些人唬住了。不過府城周圍咱們不能久留，得趕緊走，說不得今天大家得辛苦下，趕趕夜路了！”
“好，三石，耀哥兒，輝子，向陽，你們幾個趕緊通知下去，今天咱們不休息了，全力趕路，等走出府城地界，再好好歇歇腳，各家都輪換著推車，婦人們邊趕路邊把乾糧吃食整理出來，待會餓了就墊巴墊巴！”
幾個小子一連聲地應好，各自跑著通知下去，然後一眾人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