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鄂倫縣本就是流放集中營,屬於慶安府最苦最偏遠的地方,又因為背靠大慶安嶺,那山林間野獸不是一般的多,三不五時就會造訪人類聚集地。城外的田野村莊不得安寧,莊稼被霍霍得一片狼藉,就連縣城裡,也經常會闖進一隻花豹或者幾頭野豬什麼的,搞得人心惶惶!
縣衙也不是沒有組織過打虎打狼隊,無奈這偏遠縣城裡本就武器不夠精良,加上物質條件差,衙役們的體能功夫也都不高,幾次下來是賠了財力又折兵。
這還不算致命,最要命的是,隨著這幾年朝廷昏聵,胡亂定罪,往鄂倫縣輸送的犯人是越來越多,且品質良莠不齊。那些劣質犯人到了鄂倫縣一段時間後,見縣衙勢微,漸漸拉幫結派得了勢。他們憑借著天高皇帝遠和背負人命的狠戾勁,在縣城裡占了好大一片地盤,專跟縣衙對著乾,到後來更是發展到勾結長白山的馬賊,在整個慶安府四處作惡,圍劫客商,擄掠民女,甚至膽大包天到公然殺害朝廷命官,這幾年下來,喪命在他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幾有改天換地做土皇帝的態勢!
這次兩撥人馬交戰,溯源由來已久,是因為去歲仲秋,那群舊人犯新馬賊,向第三任知縣趙大人(朝廷任命的為知縣,轄內勢力推薦任命的為縣令)送了一份節禮——老縣丞的項上人頭,把趙知縣氣得差點厥過去!賊犯公然挑釁殺害朝廷命官,罪該萬死,趙大人一邊遞送檄文跟吏部陳情,希望能委派新任縣丞,一邊向兵部求援,企盼朝廷能派軍隊來協助鎮壓惡霸匪患!
誰知檄文是送出去了,可也不小心走漏了風聲,縣衙沒多久就遭了報複,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縣衙兵器庫被劫,兵曹王參軍被殺,人頭就掛在兵器庫門上,連趙大人內宅的看門狗也被殺死吊在門房處,狗血撒了一院子。
這一來,趙大人徹底被惹怒了,他點選了縣衙所有官兵要剿匪除霸。典史洪大人是武官出身,在鄂倫縣素有威名,又因為光杆一個不怕報複,立了軍令狀誓要取一乾匪徒的項上人頭。
一開始他帶領眾衙役班差,打砸了馬賊重犯們在縣城的各個窩點,把來不及跑的小嘍囉抓的抓,殺的殺,一時瘴氣初除,大快人心。
可那夥匪徒也是雞賊,縣城的窩點家當被剿了後,他們不跟你當麵杠,二話不說就跑了,也不知道躲到了哪個深山裡。知道洪大人難搞,他們就隔三差五的回轉來劫掠一番,抱著我滅不了你我就惡心你的心理,把知縣大人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幾個月下來,整個鄂倫縣被他們騷擾了個遍,所有百姓被他們無差彆攻擊,縣衙的官差更是落單了就被打殺,現役官員有編製無編製的,從四十五人減員到二十六人,在他們過了個提心吊膽的新年後,馬賊又整隊重出江湖,到鄂倫縣實施打擊報複,可憐趙大人的內眷家人,首當其衝就成了匪徒報複的刀下亡魂,趙大人目眥具裂,恨不得生啖馬賊肉,衝上去跟匪徒拚命,可無奈實力不夠,連中三刀。在洪大人拚死相護下,一群人帶著趙大人往南麵逃過來,存了一線生機想逃到京師那邊找援兵。
馬賊們似是知道他們強弩之末,也沒派出大部隊,隻點了一隊三十餘人追了上來,就這麼一路逃,一路追,費了三天的勁,他們終於在這黑石山郊外被匪徒圍住了!
接下來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小衙役一邊痛哭陳情,一邊哀歎自己家人,擔心父母會不會被馬賊打擊報複,更為了趙大人鳴不平,在他嘴裡,這位知縣趙大人實在是個好官,可好人不長命啊!趙大人先是同僚被殺,再是家人被害,他自己又在前兩日重傷不治殞了命,實在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
寧為太平犬,莫當亂世人!嫣然在一旁聽得唏噓不已,不說這些當官的,就說鄂倫縣的那些百姓們,此刻不知道在怎樣一個水深火熱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