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宜心內暗歎,郭嘉看似勇武粗獷,實則城府頗深,明明心中已有謀算,卻還非要借她的口說出來。
“來大胤的鄆人皆非官軍,將軍可誘引一艘鄆人的樓船越過山南道,將他們儘數斬殺於渝江北段,到時候自然會有其他州府急送六百裡軍情入京。”
誘殺鄆人!
以假作真!
郭嘉轉了轉手臂,突然覺得用了多年的臂甲有些鬆了,是時候該換一套甲胄了。
他瞥了任知宜一眼,緩緩道:“本將給你三日時間!”
三日之內,證明她爹的無辜。
這已是難得的機會。
任知宜誠然拜謝!
…………
“偽造之法,始於質地。先以透光、水浸查驗紙張。紙張種類繁多,多以黃麻紙、桑皮紙和白麻紙最為常見……”
任知宜依據唐橘的冊子所寫,一一核查,紙張紋理平順光滑,毫無斷層,質地是以黃檗汁製成的黃麻紙,正是大胤文書的用紙,並無異樣。
官署印鈐蓋的位置也無不妥。官印字體是雲篆,字結圓滑,轉筆之處皆與父親的官印完全一致。
每個方麵,都毫無破綻!
“任姑娘,早啊!”
一襲雪青色長衫,手執玉骨折扇,韓少初閒步而入,輕聲笑道,“聽聞任姑娘說服了姑丈,真是可喜可賀啊!”
任知宜眉心深蹙地盯著支糧單,對他視而不見。
韓少初湊過頭來,瞥了一眼案上的證物,笑意更盛,“原來用的是這個伎倆!”
任知宜猛地抬頭,雙眸震動,“你看出什麼來了?”
折扇一收,韓少初往交椅上慵懶一靠,“這文書本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字!”
他將紙張置於光下,有一處字跡清晰工整,卻帶著一點微小的青色斑點。
任知宜不解。
“兩年前,我韓家鋪子出過一件事,有個掌櫃與外人勾結,在租契上做手腳,用的就是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他們以墨魚汁為墨,寫上租契的金額,待字跡消失後再填上另一個金額,以此牟利。”
任知宜問道:“如何證明?”
“這是市井無賴常用的手段,在官府中卻不常見。因為墨魚汁會變質,所以會在麻紙上留下一些小黴斑。”
就這樣,一千石變三千石!
原來如此!
“多謝韓公子解惑!”任知宜福身行禮,誠心道謝。
韓少初輕輕托住她的手臂,未受此禮。
“我說過,你我是友,非敵。隻要於韓家利益無礙,我韓少初都願意助你。”
任知宜展顏一笑。
“不過……”,韓少初話音一頓,“用這種手段篡改官府文書,其實並不容易。”
“這是何意?”
“銀糧乃是官府重物,支取銀糧的公文通常有三份,一份在司戶手中,一份在長史手中,一份在度支手中,三方核對無誤後方可支取。”
任知宜沉吟頷首,“靈州州府一直未設度支一職,而為我爹草擬和保管公文的,是州府的文書。”
“任長史的文書是誰?”
“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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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州地處睢州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