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綽也一下反應過來,回道:“嗯,你回吧,衣服和上妝的費用就記在方大人賬上吧。”
綺吟低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孟韶吉不由得想要上前去追,卻被柳綽擋住了去路。
其實她並沒有要求綺吟喬裝打扮來這裡,是綺吟覺得自己身份特殊,若以本來姿態出入衙門恐有損方效棠聲譽,這才換了身下人衣服。
綺吟思慮如此周到,柳綽豈容他人擅自破壞呢?
孟韶吉神情急切,“她……”
“她什麼她!她不過是我雇來幫我上妝的婆子,有什麼好看的!”柳綽心虛話不虛,語氣十分理直氣壯,“我記得你,你是方效棠的人吧?”
孟韶吉這才想起自己的本職工作,有些懊惱地道:“屬下孟韶吉,適才冒犯了,請夫人見諒。”
“算了、算了。”
話說得雖灑脫,但焦灼的紅雲還是爬上了柳綽的雙頰。
她本與綺吟約好一個時辰前相見,可綺吟因有客人糾纏,無法按時脫身。她本該乖乖等候,誰知好奇心作祟,在臉上塗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脂粉。綺吟趕來後,忍著笑幫她卸妝、淨麵,又重新幫她上妝、穿衣。
折騰了一番,打扮終於妥當,卻也錯過了開席。
柳綽指了指前麵的馬車,“那車能用吧?”還未等對方回答,便跑了過去,“還愣著乾什麼!快扶我上去!”
*
八寶樓上,宴席仍未開始。
方效棠坐在主位,與同桌的大儒、學者寒暄暢談。
其餘四桌的人多數還算有耐心,一直安靜等待也無怨言,但有的人顯然是坐不住了。
依舊是甘當“出頭鳥”的孫舉人,他側過身,對著方效棠不客氣地道:“就算是徒步,方夫人此時也該來了。方大人,未知您派去的人是否真的接到了夫人?
“舅舅所言極是。”應和的是那朱姓書生,“草民早聞方夫人性子肆恣,但在此種場合這般怠慢,讓方大人臉麵何存!方大人,您如此縱著夫人,日後要如何是好啊!”
他說完,尾音還帶著輕蔑的笑,讓人渾身不自在。
方效棠眉心微蹙,“夫人她……”
“我相公縱著我與你們何乾?你們說話這麼酸溜溜,莫不是嫉妒?”
如水一般輕靈悅耳的聲音自樓梯處傳來,夜風卷起茉莉黃的裙角,好似一雙縹緲的手,勾住人的心神。
緩緩的,如畫般的美人躍入眾人視野。
她每走一步,周身的暗香便流動一分;昏黃的燭光籠著她輕薄端莊的長衫,霧似的朦朧光暈下,優美的曲線依稀可見;她的臉頰過分白皙滑嫩,顯得五官愈發精致完美;她的眉眼是淡漠和倨傲的,墨玉般的眸子流轉開來,又透出十二分的靈秀;兩側顴骨的微紅與光潤的朱唇交相輝映,宛如盛開的桃花般嬌豔豐盈。
朱生忍不住張大了雙眼,不錯眼珠地望著她。
坐在他身邊的宋生也霎時心神蕩漾,脫口而出:“當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①’……”
同桌的其他五人都癡纏地不舍得收回眸光,隻有姓秦的瞥了她一眼,神色如故。
方效棠綻開笑顏,快步過去迎她,“夫人,路上辛苦了。”
柳綽原本的冷漠在對上他眸子的一瞬間融化殆儘,如溶溶春水般盈然一笑,“不好意思,相公,我來晚了。”
朱生等人隻覺心口一堵,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柳綽揚起下頜,掃了一眼在場眾人,“讓各位就等了。小女子之所以會晚來,隻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