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八百年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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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晚春。

戰亂和天災已過去數月,流落街頭的乞丐依然不少,有的是原先住於鎮上如今無處可去的,有的是外鄉逃難路過選擇留下的,蓬頭垢麵破衣爛衫散落於街頭巷尾。

今朝有食今朝食,明日愁來明日愁,實在不可便隻得去搶奪生機。

“瞧這病的,今天落下的太陽都未必瞧得見,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了,何必再在她身上浪費這點錢財,老實給哥幾個吃頓飯,哥幾個開心了分你一塊兒吃啊。

藏哪了,且老實點拿出來吧,否則,彆怪我親自動手,扒得你褲子都不剩!”

魔君鬼屍恍惚間感覺到靈魂如石墜入深不見底的海,柳絮飄過無上雲端,雨打的芭蕉風吹的柳,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矛盾地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什麼也抓不住。

陡然的失重傳來,窒息的感覺消失,刮過頭皮的耳鳴持續了小半刻,緊張的身體難以鬆懈,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看著陡然倒下的人,幾個趾高氣揚的乞丐齊齊往後一退,嘴快的乞丐呼道:“他怎麼突然躺地上抽成這樣了!剛才不是還挺強(jiang)的嗎?”

“我怎麼知道,得病了吧,嘖,一個兩個怎麼都是病死,吃都不敢吃。”一乞丐拿著棍子隔著點距離戳了戳地上微微抽搐的人,嫌惡的神色隻加不減。

“反正都是要死,早死晚死餓死病死而已,你不敢吃老子敢吃。”

“林鐵牛你果真膽色過人,不愧生得仙緣一二。”

林鐵牛隻有幸引氣入體,若是沒什麼苦難地活著,也頂多隻比凡人健康長壽一點,但聞言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走上前去,正要抬腳提一提這個病得昏死在那的小乞丐,那個抽搐的等會兒再說,要是現在拖回去準備準備,還能吃個新鮮兒的。

抬起的腿陡然被斜處伸來的一隻瘦得骨節突出的手抓住,骨頭哢嚓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林鐵牛陡然轉過頭對上一雙森寒的眼,小腿直直被擰碎了,尖厲的慘叫響徹整個小巷,驚起幾樹飛鳥和牆頭的貓。

[啊,竟然真的回來了!]

棍棒落地的聲音哐啷作響,淩亂的腳步聲被淒厲的慘叫壓過,但驚慌尖叫卻依舊能聽個清晰:“鬼啊!”

“妖怪啊!”

“殺人了!”

“妖怪吃人了!”

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傳到林鐵牛耳朵裡:“彆叫了。”

慘叫被林鐵牛死死按在嘴巴裡,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完全沒有方才想的說的那般平淡。他隻感覺到劇烈而窒息的疼痛,和如雨後瘋長的藤蔓般的恐懼。

林鐵牛艱難地往後退去,看著眼前站起來後,微微轉了轉手腕,一臉平淡的少年。

似乎看見了真正的鬼神,死亡的陰翳讓他暫時忘記了腿上的痛苦,殘疾的恐懼讓他不敢往自己的腿看一眼,鼻尖充斥的味道都忽略了濃重的血氣。

少年嘴角掛上玩味的笑,風輕雲淡掃了一眼四周,話家常般地問:“這是哪?”

[語氣這麼軟做什麼,他可是想吃了你,殺了他,殺了們啊。]

林鐵牛知這裡沒有彆人,多半是在問自己,腦子轉不過彎嘴卻快,哆嗦著聲音回答:“白,白溪街後的小巷。”

少年看著遠處狂吠的狗,低低說了句:“真吵。”轉過眼看向林鐵牛,“我是誰?”

“四,四郎。”

“四四郎?”

林鐵牛驚恐搖搖頭:“不不是,隻有一個四,四郎。”

四郎轉過頭看著旁邊躺著的小乞丐,問:“她是誰?”

林鐵牛控製住結巴,卻控製不住哆嗦的聲音,回答:“……翠娘。”

呼吸與心跳微頓。

“翠娘”,這兩個字深深印在了靈魂深處,愈來愈深,每每想起,總感到如墜深淵的空洞,永遠無法像疼痛一樣麻木。

他隻是隨意一試,時間,真這麼好跨越啊。

四郎走到翠娘旁邊蹲了下來,沉默看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