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君抬手接住迎麵襲來的衣服,隨便卷成了一團擱在床邊,又抬手扯了扯身上那襲月白長褂的領子,笑著道,“好好好,我這就出去。”
臨近坐在梳妝台前拾搗頭發的淩芸身後,特意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彆太著急,一會兒腦袋扯禿了,大婚之前,宮裡的內典侍會一直住在西府,即使長了腿,她們也不敢跑。”
話音未落,便聽見一聲悶響,霎時間,淩君急忙收回擱在淩芸肩頭上的手,瞟了一眼銅鏡裡的白眼,抿嘴壞笑,拔腿便跑。
“噝......”
淩芸一邊咧著嘴一邊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查驗自己剛剛砸在案上的手是否完好,隻見通紅火辣的手心裡,摻著一排清晰整齊的白色條紋。
淩芸不禁朝房門的方向做了一個鬼臉,一麵甩手試圖減輕疼痛,一麵盯著案上的木梳自言自語,“還好我的寶貝梳子沒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當淩芸穿戴整齊,時間已經不允許她吃飯,淩芸抓了兩塊桂花糕,塞在嘴裡,急急忙忙地踩上阻礙她趕時間的花盆底,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出門。
看得蓮心心驚膽戰,緊著在後麵喊話,“小姐,你慢點,不用那麼著急的!”
不見淩芸放慢腳步,蓮心急忙緊跟上前扶著,“小姐,又不你學規矩
,你穿這礙腳的勞什子做什麼?”
“誰說看熱鬨不能穿得隆重點兒啊”
上下打量淩芸的一身行頭,外加淩芸無厘頭的回答,讓蓮心哭笑不得,“小姐,你不過穿了一身居家常服,這襖衣和裙子怎麼能和花盆底相匹配呢?這鞋子是留給你日後進宮覲見皇後娘娘的時候搭配朝服的,我知道小姐喜歡這雙鞋,但你今個兒穿它,怕是不太適宜吧。”
淩芸低頭瞅了瞅腳上的這雙官製宮鞋,細膩精致,反倒是自己扭扭捏捏的步伐毫不匹配,自己沒本事駕馭,又何苦逞能,這不倫不類的嘚瑟不是靜等著出洋相嗎,本就是自己不想要的束縛,何以做了決定還要死撐著不放?麵子和裡子,好像還是舒服最重要。
淩芸長出了一口氣,撇了撇嘴,轉念會心一笑,兩手掐著腰,“哼,姐姐才不稀罕呢!”說著便抬腿將腳上的兩隻鞋子相繼甩得又高又遠,滑出的弧線,好似一隻精巧的舞步,靈越邁出。
眼瞅著兩隻鞋飛到了門外一躍而下,淩芸也沒當回事,回身坐在榻上,掰開了一個香蕉咬了一口,正想在屋裡好好歇著,不去湊熱鬨了,卻不想一口香蕉還未下肚,就從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接著便是一陣騷動,“哎呀!打哪來的鞋啊!嘿!樓上的!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扔下來的?還不趕緊滾下來給大小姐賠罪!”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哈,我不犯人,人必犯我哈!沒事到我們家逛什麼玩意啊?嘿,我這個暴脾氣!”
頓時爆發的淩芸飛速衝出屋子,倚著圍欄看著一群婆子丫鬟安撫著一個身姿妖嬈的凊葳,忍不住冷笑一聲,“哎,樓下的,請你們吃香蕉啊!”抬手便把那吃了一口的香蕉丟了下去,正中那女子頭頂。
凊葳已是氣惱無比,跺著腳指著淩芸大罵,“阮淩芸,彆在那躲著,有本事,你給本小姐下來。”
此時淩芸剛提上蓮心送來的平底繡花鞋,縱身一躍,輕盈的單腳站立在圍欄上,自然不會忘了挑釁凊葳,“我沒本事下去,你有本事就上來啊!”
一聽了此言,凊葳狠狠地甩開緊緊攙扶她的婆子,大步向前邁去,試圖想儘快上樓收拾淩芸,卻不知剛剛丟下的香蕉皮正在她腳下,一個趔趄,便已失去重心向地麵跌去。
淩芸縱身一躍,輕盈落地後一轉身便把凊葳拉起,丟進驚慌失措的婆子丫鬟堆裡,頓時人仰馬翻,所幸她安然無恙。
淩芸慣是最瞧不上凊葳這矯情的勁兒,“行啦大姐,你就彆裝了,你趴在彆人身上,連毛都沒掉地上,你吭嘰什麼啊?”
花容失色的凊葳,聽了淩芸的一番嘲笑,雖是驚魂未定,卻還是死撐著大小姐的架勢,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以興師問罪的姿態麵對淩芸。
“你還不趕緊給我賠禮道歉,我這個樣子,還不是被你鬨的啊!”
“喲,大姐何出此言啊,妹妹豈敢鬨你?”
“少給我廢話!”凊葳指了指地上的花盆底和香蕉,“怎麼,這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不成?”
淩芸一臉無辜,“哦,對哈,鞋子和香蕉都打著你了是吧。”
說著擺了擺手,“可是這不怨我啊,鞋子是它自己飛下來的,香蕉也是它自己跑下去的,要怪,你怪這鞋子和香蕉好了。”
凊葳氣得連連跺腳,“荒謬,這鞋子是你從樓上丟下來的,香蕉也是你朝我扔下來的,明明都是你的錯,你還好意思強詞奪理?”
“可是,若非我救你,你早就趴在這地上,狗啃泥了。”
“阮淩芸,你罵誰是狗?”
“狗啃泥,大姐激動什麼啊?你又沒啃泥。”
儘管凊葳滿腔怒火,卻又無言以對淩芸,索性抬手便朝淩芸打去。
淩芸一個側身,便躲過凊葳,可凊葳卻沒有及時收住,直直地向一側衝了出去,迎麵撞上了一個強壯的胸膛,被有力的臂膀攬在懷中。
旁人不識此人,可淩芸認得,這可是她的親表兄,皇太子景暘!
淩芸立馬收起玩樂的心思,一本正經地跪行大禮,“臣女阮淩芸,恭請太子殿下千歲金安。”
眾人看淩芸行禮問安,便也急忙叩頭請安,“太子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