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嘉貴妃一臉嫌棄,皇後感歎,“可憐這帝師之尊,亦枉矣。”
不想嘉貴妃搖頭,冷冷道:“枉費姑母為成全陛下的憐憫而放棄一切,可她真把一切都當交易了,從開始就全都辜負了。”
話音未落,隻見玉嬌悄聲入殿,“稟主子,二少爺已送公主回去,現已離上林苑。”
熒熒燭火,側臥倚案,斂起舒袖,皓腕輕動,書頁一如飛蛾。
瞧著水香域的稻子已割了大半,還有幾捆稻棵子堆在田邊,順著梯田裡延綿數百丈齊刷刷的稻蔸直望西苑,可見燈火裡,為茶樹禦寒過冬的草棚低架已層疊搭起。
“潔性不可汙,為飲滌塵煩。此物性靈味,本自出山原。”
很多人皆以茶為世間最聖潔清靈之物,品茶得以通心境,感冷暖,知沉浮,可與這位貴妃娘娘的形象作為大相徑庭。
想她自壬申年八月生了景昱之後,便再未有所出,她年歲偏大,姿色自然不及那些年輕的貴嬪、選侍靚麗出挑,唯有一子傍身,雖母以子為貴,卻如她這般能多年榮寵不斷的,少之甚少。
尤其是近五年間,其母家得蒙皇恩,一朝崛起,除了饒樂王和忠勇侯是因赫赫軍功而應該授予爵位的,餘下的皆因奇宜錱從奇妃一躍成為鑫貴妃。
從前的感恩戴德,到今時的揚名顯赫,奇氏一族已經由昔日任人宰割的外族,蛻變成為當今大靖最大的外戚勢力,是幫助燁帝安邦定國的利刃,非百年之身的三大家族所能抗衡。
為首遭殃的宸妃,亦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接踵而來地就是阮家內調駐京,裁減兵力,西北邊關交由饒樂鎮守;嘉氏在傅家因宸妃失勢受到牽連之後,勢單力薄,暫且勉強維持;
中宮皇後孤立無權,貴妃嘉氏、寧妃李氏孑然一身,惠貴嬪林氏,雖有幼子,卻受人牽製,如昭媛紀氏之流身世低賤,如此,鑫貴妃的協理六宮之權“實至名歸”。
鑫貴妃母家又手握重兵,奇氏一族內外相通,私相授受,外朝內宮沆瀣一氣。
加之景暘生性優柔,作風驕奢,
依仗自己為皇後所出,背後有阮嘉兩族支持,肆無忌憚,為群臣所恨,而景昱才乾出眾,政功卓越,眾臣皆私議其不務矜誇,聰明能乾,品行端正,宜為儲君。
一旦登上權力的山峰,欲望就開始蔓延,收獲了巨大的成果,隻會變本加厲,愈加貪婪,至此,便很難再有退路。
倘若饒樂懷有二心,膨脹的奇氏就是已經拉滿的弓箭,直指喉嚨,今非昔比的三大家族,必定潰不成軍。時不可待,最快平息一切的辦法就是......
奭黎,前車之鑒,心有餘悸。
淩君屹立在凜凜的風裡,心內烈火焦灼焚燒,全然無畏那透骨的寒。
良久,他癡語呢喃,“景昕,我答應你。”
不覺間困意襲來,景明忍不住打了哈欠,抬眼瞧著才換的紅燭已經燃掉了一半,約莫著應該過了三更了,從書案前站起身,景明側耳聽著屋裡安靜如常,突然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拿著燭台,躡手躡腳地跑到書房裡間的楠木垂花立柱拔步床邊,安放好燭台。
躬身跪在腳床上,朝床下剛想伸出手,又立馬收回手,莫名忐忑,下意識地回頭往外間看,卻不想淩芸正站在他身後,滿是好奇地看著他,見他回頭,不解地問:“拿蠟燭嗎?裝蠟燭的匣子讓我放這邊了。”
景明心內一驚,卻不敢露出慌張,尷尬地說:“那個,我剛才一不小心把我手上的寶石戒指弄掉了,我看它好像滾到這邊了。”
“戒指掉啦,那我幫你找啊!”說著淩芸去拿燭台照著地麵開始低頭仔細尋找。
景明趁著淩芸背過身,急忙把左手上的戒指生生拿下來,悄悄扔在淩芸腳下。
“哎,這不就在著呢嗎?”
淩芸含笑撿起戒指,輕輕吹去上麵的灰塵,抬頭時額頭正好對上景明的唇,淩芸突然停在那裡不敢再動,冰涼與溫熱交彙,引得二人的心都忐忑起來。
淩芸不好意思地轉眼看向地麵,卻瞧著景明的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