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新婚大禮,可還喜歡?”
並不習慣銘婼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話,景昱沒有抬頭看她,反問道:“為什麼要回來?”
“這話,剛剛你怎麼不問姑母呢,難不成,你沒膽嗎?”
看著那不曾見過的妖媚眼神,彆過眼,冷冷道:“我想聽你親口回答我。”
“那你為什麼要娶她?”
銘婼一針見血,直插景昱心底,“好,當我沒問。”
銘婼不以為意,轉念改變話題,“我並不覺得她跟我像,一丁點兒都不像,她,永遠都替代不了我。”
景昱苦笑,對這波瀾不興的玩味話語回複道:“沒錯,她的確跟你一絲一毫都不像,她不是代替你,她就是她。”
不想銘婼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就這樣,你甘心嗎?”
寥寥字句,狠戳入心,景昱肺腑慟切,無以複加,長歎一口氣,“一切都晚了,太遲了。”
“那是你,不是我。”
景昱終還是忍不下心,不由自主地拉住銘婼的手,“你真以為聽之任之就能得到嗎?”
“不,我隻靠我自己。”
那雙手,似那極北寒地的冰霜,冷得令人發怵,良久都捂不化。
銘婼將兩手從景昱那滾燙的掌心抽離,景昱壓抑住內心的淒楚,用力攥緊拳頭,試圖讓自己理智一些,“我奉勸你彆太把青梅竹馬當回事。”
“也罷,那就拭目以待,走著瞧吧!”
景昱冷笑,“你從內院回來,該是知道現在的規矩改了,沒有伴讀才人一說了,要想像從前一樣住在宮裡,單憑你這貴妃侄女的身份,如今可也行不通了。天色晚了,儘早出宮,快到下鑰的時辰了。”說著拍了拍銘婼的肩膀,便徑直離開。
從未料想景昱會如此跟她說話,銘婼正要回嘴,哪知轉身卻見景昱摟著兆雪嫣,給她丟下二人恩愛的背影,霎時妒火中燒。
花晨月夕,明居。
看著秋菊端著絲毫未動的飯菜出來,景明緩緩閉上眼,低下頭不語。
秋菊歎了口氣,勸道:“殿下,你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勸勸主子啊,都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主子的身子可是熬不住的。”
半響,景明終於抬起頭,欲言又止,隻擺手示意秋菊退下,自己默默地轉身邁步。
望著景明失落離去的背影,秋菊不禁心酸。
自壬午年景明入勵精圖治上書房起,秋菊便開始服侍他。看他在宸妃病逝時受驚生病,在塔娜郡主逃婚後喜怒無常,在算計娶親時暗暗竊喜。
她甚是熟悉他的脾性,她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值得他那般用儘心思,耗費精力去謀劃?
直到去年重陽,崇政宮宴上,一清麗高挑的嬌娥,宛若她衣上的朵朵蓬蓮,亭亭玉立於大殿正中,集聚眾人玩味之目光。
她無法稱之為傾城傾國、國色天香,她不如塔娜郡主可人尤憐,不似恪純公主高貴清冷,不會於萬千之中引人回眸側目,但看景明嘴角刻意掩飾的笑意,秋菊篤定,這就是他想要的。
雲橋之上,她刁橫野蠻,毫無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又不如旁人一般對自己的驕縱刻意加以掩飾,她是那麼自然而大方,行雲流水的套招,讓景明毫無招架之力,輕而易舉地套牢了他的心。
起初,秋菊是擔心景明會落空的,因為淩芸乃皇後嫡親侄女,阮家身為燁帝嶽家,加之鎮國將軍夫人母家是代表柔依一族的羲氏,僅僅給一個側妃之名分,實在是委屈而不光彩的事,傳出去,必會滿城風雨。
另外,側妃是沒有大婚儀式的。卻不想淩芸不以為意,就那麼簡簡單單地乘坐一頂轎子嫁進明居。
二人這一路的經曆,前途漫漫,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荊棘,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得以跨越?
迷霧中,不知是誰笑得那麼暢快,又不知是誰笑得那般得意,斷斷續續的嬌笑聲,纏繞在耳邊久久不肯散去,死死地揪著淩芸的心,一絲不肯放鬆。
“誰?是誰在笑?”
淩芸在霧中胡亂地撥弄,試圖尋找到方向逃離。
忽然,一抹湖水藍在眼前浮現,淩芸急切地上前想去揪住她。
“都是你,在景明的心裡,我永遠比不上你!”
哪知手還未觸及那湖水藍,便瞧著一邊又多了一抹紅色。
那身著大紅色喜服的人緩緩地回過頭,卻絲毫不放鬆搭在那湖水藍肩上的手。
可待淩芸看清那人的臉,她徹底崩潰了,她瘋狂朝那湖水藍撲去,兩肩卻被一股力量拉扯得生疼,電光火石間,眼前一片漆黑。
猛然睜開眼,看著帷帳上掛著的香熏在晃,驚魂未定的淩芸意識到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噩夢,而自己卻依舊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
漸漸清醒,發覺自己被一個人緊抱著坐在床上,她下意識地掙紮,“你誰啊?”
話音未落,一股熟悉的體味飄來,淩芸急切地推開身前的人,借著微弱的燭光,她看清了她夢中看到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