凊葳下意識以為淩芸是害喜,而景昕卻篤定,是淩芸麵對羲氏過於害怕而又緊張的身體本能反應。經玉娟診脈,果不其然。
其實,最讓淩芸害怕的不是阮戎歆,而是羲氏,並非她真的不害怕阮戎歆生氣,而是阮戎歆的生氣有一條線,有一個度,隻要不要去觸碰。
而對於羲氏,淩芸捉摸不透。無法知道在某個地點,某個時間,某個事件,那好像是一個火星,瞬間便可以點燃。
自小在羲家,淩芸是最受寵的,闖禍惹事自有佀氏護著,但在阮家,她是最慘的那一個,下手最狠的不是阮戎歆,而是羲氏,她是唱黑臉的人,她輕易不會打人,但她罵人的話,最是誅心。
淩芸最害怕被羲氏罵,小的時候,每次被罵,她都想著趕緊逃離這個家,甚至當因為淩君,偏心他的時候,淩芸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眼下,知道羲氏偏心淩君是並非親生的緣故,但也不能因為她偏心就否認了對淩芸的疼惜。父母之愛,總是比孩子看到的更要深沉。
吉時開宴,景昕不得不和淩君一起帶著孩子去前麵見禮。本想留下玉娟,讓她陪著淩芸、凊葳在房中用膳,可淩芸卻執意要先回宮休息。
凊葳也沒有猶豫,願意主動跟著淩芸一起回紫微宮。淩芸頭腦還算清醒,貼心地讓凊葳離府前去見阮戎韶和奇氏,自己先和秋菊到馬車上等她。
依舊是繞道西府離開,從淩君的院子出來,沿回廊往西,隻看阮戎歆立在水榭之上,正凝視著這條去往西府的必經之路。
“請爹大安。”
秋菊隨著淩芸向阮戎歆行禮,“請老爺大安。”說罷,秋菊乖覺地退下了。
看淩芸照比中秋的時候又憔悴了幾分,阮戎歆心內酸楚,卻麵色如常。雖然他也想不明白何以淩芸會如此抉擇,但他知道,淩芸總不會真的傻到自掘墳墓。
抬手拂去淩芸額前的碎發,順勢將手放在她的肩頭,阮戎歆不敢似從前一般捏著她的肩膀,生怕自己太過用力而傷了她。
“你娘不是真心氣你的,她隻是怕你太過心善,被人利用,她的話雖不中聽,但到底是為了你好,你彆放在心上,你娘她......”
一時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事,阮戎歆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開解淩芸了。打量她的蒼白麵孔,右臉頰上的指印分明,許久,阮戎歆才又說出話來,“道理你都明白,隻望你,彆怨怪她。”
“是女兒不孝,枉負爹娘的期許盼望,當是無顏麵對你們才對,又豈敢怨懟。”
看淩芸要跪,阮戎歆正想伸手去攔,可最終卻沒有真的抬起手,眼瞧著淩芸深深叩首,然後抬頭低聲哽咽言道:“請爹代女兒向娘賠罪,如今女兒嫁入皇家,身不由己,不能時常在爹娘膝下侍奉,請爹娘珍重,女兒不才,願許爹娘諸事順遂,平安喜樂。”
“好,爹尊重你的一切選擇。”說著阮戎歆扶起淩芸,抬手想要輕撫她被打的右臉,可還是猶豫著,不敢去觸摸,於是,緊鎖眉頭叮囑道:“你大可安心與景明過日子,不管怎樣,阮家都是你們身後的大樹,若是累了倦了,就回來靠著,歇一歇。”
“謝爹......”話未說完,淩芸就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滿心委屈地擁進阮戎歆的懷裡泣不成聲。
“主子仔細腳下。”
攙扶淩芸跨出西府的內儀門,秋菊隻看外院裡有兩位少年在來回踱步,一時瞧見她和淩芸過來,便停了腳步,並肩而立,其中一個順勢雙手抱臂倚著另一個斜站著打量她們。
挺立的那一位隻比斜站著的那位略高出了半頭,約莫著他們年歲相差應該不大。雖然二位容貌相近,皆有著一雙長眼,但高的明顯要比矮的看著多了幾分端正儒雅,而矮的則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一看就跟京中的紈絝子弟並無二般。
此次原是秋菊第一次跟隨淩芸回阮家,但她到底跟過景昕,又伺候淩芸這麼久了,多少還是知道些阮家的事,雖未曾見過,但也不難猜到,眼前的,必是淩芸的大伯,兵部侍郎、京兆尹阮戎韶庶出的二位公子,阮妃的異母弟,阮凊茂與阮凊荼了。
是以,未等淩芸介紹,秋菊便主動向凊茂、凊荼請安行禮,“請三少爺安,請四少爺安。”
凊荼最是不喜同東府一起論序齒,他總覺得那樣就是在時刻提醒著所有人,他上麵不僅有一個已故的大哥阮凊名,還有一個比他強上百倍的二哥阮淩君。
自淩君身世公之於眾之後,凊荼更加氣憤,同為庶出,同被記在正妻名下,憑什麼阮淩君就能冒充名正言順的嫡子,被冊封為承繼鎮國公爵位的世子?
在他心中,東府的一切原本就該屬於他們長房,可偏偏因為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