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早上醒來時,季魚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裡, 她穿著巫神服, 被送上花轎,與大氏村侍奉的神靈舉辦了一場神婚。
那個看起來並不像神靈、更像某種勾人心魄的妖孽的男人說,她是他轉世的愛人,他等了她很久……
想到這裡,季魚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覺得這個夢實在好笑。
什麼神靈?這世間哪裡有什麼神靈?要真有神靈的話,不是這個世界癲了,就是她癲了。
正想著,便聽到門外響起好友陳澄的聲音。
“阿魚,醒了沒有啊?你快起來,江逝秋來了。”
季魚聽得有些懵,江逝秋是誰?關她什麼事?
等她開門,就見陳澄神神秘秘地說:“阿魚,你可以的啊,居然沒告訴江逝秋你來大氏村旅行,他直接過來捉人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到最後,她一臉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讓她自求多福。
季魚越發的懵,問道:“江逝秋是誰?”
“江逝秋是你男朋友啊!”陳澄像看傻子一樣的看她,“你睡懵了吧?連自己男朋友是誰都忘記啦?”
季魚覺得自己沒睡懵,因為她真的沒男朋友,更不認識一個叫江逝秋的人。
這時,門口出現一道身影,那人的身量很高,逆著光,無法看清楚他的麵容,卻讓人本能地覺得氣場很強。
陳澄瞥見門口的身影,說道:“呶,你男朋友來了。”
說著她便轍了,離開前給好友一個揶揄的眼神。
季魚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因為門口的男人已經走進來。
隨著他的靠近,季魚看清楚他的模樣,整個人都傻了。
原來那不是夢!
這個世界終於要癲了嗎?
江逝秋見她傻乎乎的,覺得十分可愛,笑問道:“怎麼,不認識我了?”然後又抱怨道,“真是狠心,阿魚居然不認咱們的婚禮,不肯承認我的存在……”
顯然他剛才聽到陳澄的話。
季魚傻傻地問:“你叫江逝秋?”
江逝秋點頭,將她擁到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臉,看到她臉紅時,眸色微深。
“你、你彆這樣……”她有些結巴地說,麵上露出窘迫之色,眼神亂飛,不敢看他,“你這名字挺彆致的,一江逝秋,很有詩意……”
她在心裡抱怨,好像昨晚他並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名字,所以這真不能怪她。
江逝秋從善如流地說:“嗯,是我的錯,下次我應該都告訴阿魚。”
他的態度越好,季魚越不自在,覺得這個不像神靈的妖邪實在讓人難以抗拒。
想到剛才好友的話,她疑惑地問:“為什麼阿澄會覺得你是我男朋友?好像我們還交往很久似的……”
“嗯……在那些凡人眼裡,我們就是交往幾l年的男女朋友。”江逝秋笑盈盈地說。
季魚狐疑地看他,“你還能改變彆人的記憶?”
“隻改變一些人,例如和阿魚有關的人,都會記得我們是男女朋友。” 江逝秋坦然地說,“我總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和阿魚在一起嘛。”
季魚暗忖,這也太合理了。
昨晚才舉辦神婚,今天他就理所當然地出現在人前,並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甚至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
果然,當她和他一起出去,與旅行團的其他人見麵,居然真的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甚至那些人還調笑地問,大氏村這麼偏僻,沒有人帶,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江逝秋慢條斯理地說:“以前來過,知道路。”
不管是江逝秋出眾的外形,還是他矜貴斯文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輕易地就接受他加入他們的旅行團。
吃過飯,眾人相約去探索村子時,陳澄朝季魚擠眉弄眼。
她說:“既然江逝秋來過這裡,想必對大氏村很熟悉,就讓他帶你去探索唄,咱們就不當電燈泡了。”
季魚:“……”
他何止熟悉,這裡本就是他的地盤!
季魚有些無語,看著那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不由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見他嘴邊噙著一抹笑,斯斯文文地站在琥珀樹下,仿佛又看到昨晚那個一襲巫神袍、長發及腰的古神。
不對,是妖邪!
麵對這個硬塞過來的“神靈”丈夫,季魚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硬著頭皮問:“咱們去哪裡?”
江逝秋看向旁邊的大氏河,問道:“阿魚想遊船嗎?”
“也可以……”
十分鐘後,兩人站在一條船上,撐船的是村裡的一個中年男人。
日頭有些大,江逝秋撐著一把傘為她遮陽,一副好男人的模樣,撐船的村民豎起大姆指,說道:“夏天的陽光太曬人,小姑娘皮膚嫩,是要遮一遮太陽,江先生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
江逝秋一臉溫柔地看著季魚,柔情蜜意地說:“她是我的心肝寶貝,這是應該的。”
季魚:“……”
這土味情話也太那啥了,很刺激人的承受力啊!
船順水而下,兩岸的琥珀樹枝繁葉茂,在陽光下折射著琥珀般的光華,格外漂亮。
一陣清風從河邊吹來,樹影搖晃,光影簇動,有一種靜謐的美。
季魚站在船上,望著遠處的青山,河邊的琥珀樹,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是不是覺得很熟悉?”江逝秋微微彎腰,貼在她耳邊問。
季魚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輕輕地嗯一聲。
他好像總能知道她的想法,對她十分了解,每次都能說中她的心事。
季魚漸漸地有些相信,或許他們真的是宿世的愛侶,有生生世世的緣份。
船行了半個小時,漸漸地離開村子。
季魚看向河岸兩邊,突然發現,岸邊有一片焦褐色的土地,上麵有不少枯萎的樹,隻剩下光突突的枝杆,從河邊蔓延到山腳,說不出的荒涼淒清。
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悲傷。
她問道:“這些樹怎麼都枯萎了?是被火燒過嗎?”
撐船的村民看了一眼,說道:“它們是巫神樹,這裡原本是一片巫神花樹林,聽說巫神花開得可漂亮了,是神靈在人間的象征。隻是當年神靈離開時,一夕之間所有巫神樹都凋零、枯萎,再也沒有煥發過生機。”
聞言,季魚看向身邊的男人,隻見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他們說的不是他。
季魚又問:“這麼多年,怎麼它們一直都還在?”
按照導遊的說法,神靈在上古時期應劫而去,經過無數歲月,滄海桑田變化,這片巫神花樹林早已應該湮沒在曆史之中,不留痕跡才對。
“這是神靈留下的東西,我們祖輩有規矩,不能隨便動。”村民說道,“或許是神靈仍有遺澤,不管過去多久,它都沒什麼變化。”
在大氏村的村民們看來,這是神靈曾經存在的證明,他們絕對不會碰,也不允許有人來動它。
於是它便這麼留下來。
季魚心裡歎息一聲,不再多問。
倒是江逝秋摟著她,和她咬耳朵,“阿魚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回來?”
季魚瞅著他,其實不太敢問,生怕問出自己不能承受的事——例如眼前的這個根本不是大氏村的神靈,而是偽裝成神靈的某個妖邪怪物……
隻要不戳破他刻意營造出來的神靈馬甲,應該就沒什麼事吧?
江逝秋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悶悶地笑起來,覺得她可愛得讓他有些忍不住。
“神靈當年確實應劫而去,後來又應劫而歸。”他吻了吻她可愛的臉蛋,聲音溫柔,如情人的絮語,“讓我歸來的,當然是阿魚,當時阿魚拖著病體,哭著求我回來,我實在太心疼,就算爬也要爬回來……”
季魚臉上的表情漸漸地消失。
你說她信不信呢?
她心裡糾結,弱弱地說:“神靈離開了,還能回來的嗎?”那神靈應這個劫,還算不算劫?
“自然。”江逝秋笑盈盈地說,“神靈未應劫之前,是守護人間的神靈,神靈應劫離去後,再也不是人間的神靈,隻是阿魚一個人的神靈。”
季魚怔住。
雖然她總覺得他不像神靈,更像會戮人奪心的妖邪,一個不慎可能就會死於非命。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會傷害自己,對他有一種依戀,像是烙印在神魂之中的本能。
“真的嗎?”她認真地問。
男人笑著點頭,“自是真的,神靈曾經為蒼生守護人間,神靈墮落後,隻為阿魚一人而活。”
季魚垂眸,然後擁住他。
她看起來有些難過。
江逝秋滿足地將人擁在懷裡,好像忽悠得過頭了,不過實在難以拒絕心愛之人的靠近,越發的忍不住想扮可憐,讓她多疼疼自己。
季魚迫切地想知道更多關於神靈的事。
或者說,關於江逝秋的事。
聽說神靈應劫而去後,墮落於暗淵之中,而暗淵之中有無數恐怖強大的怪物,每一個怪物對人間而言,都是浩劫。
神靈墮落暗淵,其實也是順應天意鎮守暗淵,以身鎮之。
他還是神靈,隻是應該算是邪神。
她越聽越難受,撫著他的臉,難過地問:“暗淵是不是很危險?”
“是很危險。”江逝秋平靜地說,“暗淵無窮無儘,沒有儘頭,怪物無數,它們一旦離開暗淵,便是人間的劫難,我要做的是將它們阻攔在暗淵,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終止……”
季魚差點就哭了。
她摟著他,恨不得以手撫去他永世的孤寂,再也不去懷疑他。
神靈墮落暗淵,染上暗淵的汙邪穢氣,自然不複神靈的神聖,她不應該去懷疑他的。
晚上,江逝秋成功地混到和女朋友一個房間。
他將人摟在懷裡,發出滿足而貪婪的歎喟聲,低頭去吻他的愛人,看她乖巧地依在懷裡,攀附著自己,無助地哭泣時,他一一吻去她眼角滾落的淚珠,心中滋生的貪婪邪念越來越多,越發欲壑難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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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大氏村時,季魚身邊多了一個男朋友。
幾l輛麵包車停在村口,旅行團的人正和村民們道彆,這次的旅行十分愉快,讓他們流連忘返,決定明年夏天有空再來。
季魚回頭看著青山下寧靜的村子,也有些不舍。
雖然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但這村子的一景一物都給她一種熟悉感,離開時難免會滋生不舍。
江逝秋拉著她,笑道:“以後再來便是。”
季魚抬頭看他一眼,然後點頭。
回去時同樣用了二十多個小時,十分熬人。
不過這次有江逝秋在,季魚覺得這趟旅程也不是那麼難受,有時候累了,她可以靠在男朋友懷裡休息,享受他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