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瀾一坐下就四下張望了一番,隨後便揚起了一抹彆有深意的笑。
“我們三個男人喝酒有什麼意思,把你府裡的樂師舞姬叫出來助助興。”
“殿下說笑了。”
雲燁起身行了一禮,他微微一笑道,“殿下明知道我府上是不養舞姬的。”
“這我倒是忘了。”
靜瀾哈哈一笑,話鋒忽而一轉。
“不過你這次不是從荊國帶回了一個女子麼?都說荊國女子擅琴擅舞,何不叫她出來彈奏一曲?”
眼見雲燁不答,靜瀾又轉眼望向了靜陽。
“殿下,你覺得如何?”
“如此甚好。”太子點頭道。
既然太子都發了話,雲燁便不能再做推脫,於是他掃了靜瀾一眼,伸手喚來蘇摩,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蘇摩立刻領命而去。
不多時,悅耳的弦樂之聲便嫋嫋響起。
一個身段曼妙的女子懷抱琵琶款款而來,她指法嫻熟,琴音悠揚,麵上雖蒙著輕紗,但那雙妙目卻如一汪秋水,燦然奪目。
“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
何處春江無月明;
……”
她吐字清亮,如初春細雨,細密而纏綿。
“斜月沉沉藏海霧,
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
落月搖情滿江樹。”
當最後一個字的餘音落下之時,太子首先輕輕擊了擊掌。
“好!”他讚道,“詞清語麗,韻調優美,當真出色。”
那女子盈盈拜倒,長長的裙裾迤邐在地。
“殿下謬讚。”
靜瀾手執著白玉酒杯,他斜睨了伏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嘴角勾起了頗為玩味的笑。
“姑娘這首詞,唱得是南方春夜景色,寄得卻是遊子思歸之情,姑娘可是十分惦記洛城時光?”
此話一出,舉座皆靜。
“殿下,民女自小讀書少,不懂得國事。”
那女子伏在地上,朗聲答道。
“民女現在隻知道跟在將軍身邊儘心侍候,萬事都以將軍為先,他是什麼地方的人,我便是什麼地方人,前塵舊事,民女早已拋諸腦後。”
她不是她。
無需眼前的女子掀開麵紗,靜瀾便已心中有數。
雲燁,你可將她藏得夠好的。
靜瀾的眼角餘光微微瞟向雲燁,嘴角輕輕勾起。
可惜,你藏不了多久了。
心思轉念間,跪在下方的女子已經掀開了自己的麵紗。
那豔若桃李的一張臉,果然不是林間所見那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耳聽得太子如此問道。
“民女名叫扶桑。”
“好極,當真人如其名,豔若扶桑。”
太子讚了幾句,又賞了些小玩意,扶桑便謝了恩,退到了一邊。
很快就有婢女將精致的酒菜一一呈了上來,隻是還未等眾人動筷,就突然聽到園外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哭音。
“去看看何事。”雲燁皺了皺眉,吩咐蘇摩道。
他自知府上的人向來有規有矩,明知這裡在宴客,絕不敢有絲毫打擾,而且那個聲音……
他突然心頭一跳,莫名的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
這種讓心臟緊縮的感覺——沒錯,就像當年他眼看著宋盈墜馬時的感覺一樣。
蘇摩很快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雲燁終於知道自己這種預感是從何而來了。
青瑤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跟前,她的臉色慘白得可怕,似乎剛從什麼可怖的煉獄中逃脫出來一般癱軟在地。
“將軍……”
她的嘴唇不停地發抖,她身上那件羅裙,已被觸目的鮮血浸透,幾乎難辨原來的顏色。
“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