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在懷,他才驚覺她幾乎沒什麼份量,輕得像片落葉,仿佛風一吹就會碎了。
“渾身都是骨頭,很硌手你知道麼?每天寫寫字也能瘦成這個樣子,你到底屬什麼的?”
她低聲說了句話,但雲燁沒能聽清。
“你說什麼?”
“……我說你吵死了。”
她連眼皮都懶得抬,自然也看不見他的臉色。
但蘇摩他們顯然都看到主子鐵青的麵色了,於是所有人都靜若寒蟬,以免一個不小心被遷怒一番。
不過儘管一路板著臉,但從亭子到宋盈的臥房,這一路雲燁還真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壓了幾日的病氣似乎一下子翻湧了上來。
宋盈隻覺四肢百骸無一不痛,她能感覺到厚厚的棉被包裹住了她,但她卻一點都暖和不起來。
頭很疼,疼得眼睛裡都泛起了淚花。
她能聽到大夫忽遠忽近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寒症、鬱結、溫補之類的廢話。
她也能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雲燁,他坐在遠遠的地方,看不清表情。
但她總覺得他那模樣好熟悉……好熟悉……她究竟在哪裡看過呢……
啊,是了。
想到頭疼欲裂,半昏迷半清醒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微弱的光亮閃過她的腦海。
很久很久以前,她讓他教她騎馬,但墜馬那次。
他也是這麼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
這個人啊,連目光都是霸道得不許彆人忽視的。
一屋子的人,她卻偏偏能透過人群感覺到他的目光,她甚至沒能真切地看到他的臉,但她卻能感覺到,她知道,那一定是他。
這麼想著,她終於沉沉睡去,她並不知道她此刻的睡顏有多安寧,終於不再是眉頭緊鎖的模樣。
不知道睡了多久,待她再次迷糊地睜開眼,印入眼簾的卻是屋內搖曳的那一點燭光。
“醒了?”
耳畔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她卻有點遲鈍地想著為什麼她屋裡會有個男人。
直到轉過頭,才看見是雲燁。
他一直坐在她平日練字的桌子前翻著兵書,聽到她的動靜,這才放下書來。
“青瑤呢?”
她吃力地抬起身子,剛才發了一身汗,人倒是清醒多了,隻是渾身黏黏的很是不舒服。
“她守了大半夜,我看她也挨不住了,就讓她先去睡了。”
他見她搖搖晃晃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把她按回到了床上。
“乾嘛呢,好好躺著。”
“我……”
她有點支吾,但身上實在太過難受,所以她的聲音小小的。
“我隻是想……沐浴……”
“不行!”
沒想到他十分乾脆地拒絕了。
“才退燒你沐什麼浴,再著涼怎麼辦?沒聽到大夫說你虛寒體質?宋盈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她隻是想沐浴一下,他竟也能上升到“不想要命”的高度。
宋盈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那我讓青瑤幫我梳洗一下總行吧?”
“等明天。”
“青……”
她剛想無視他直接叫醒青瑤,卻不想他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真那麼想洗?”
她分明看到他嘴角那不懷好意的笑,但也許是高燒還沒退儘,她竟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不如我幫你。”
這一下宋盈徹底清醒了,她僵在那裡,看到他嘴角的笑意越發擴大。
“還想洗嗎?”
她連連搖頭。
“很好。”
他很滿意地放開了她,慢悠悠地踱回到了書桌邊,繼續翻看剛才未看完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