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看過。”
寧琰眼裡掠過一抹不以為然,他還以為是什麼,就這段淺顯易明的道理,他早已背得爛熟,難為皇兄還把他翻來覆去的看,難道真是蠢笨到了連這短句都得苦思一刻鐘?到底是孩子,他又不忿被寧昭瓜分了父王的注意力,便忍不住話裡帶刺:“我見皇兄看了這麼久還不得其門而入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艱深的選段,想來皇兄以往實在耽誤了許多課業,隻是這選的,也太容易了點吧!”
話似刀般,霍霍地刺中了寧昭柔軟的心。
好哇,看來真如她所說,弟弟根本不喜歡自己!
最讓驕縱著長大的寧昭受不了的是,他不止不喜歡他,而且還看不起他。
他不服氣地反擊:“先生說過,學習什麼時候都不算晚,二弟天資聰穎,沒必要特地來耀武揚威!”
寧昭說話聲不算小——他本就沒有低調做人的概念,把本來在品茶小休的先生也驚得掌中茶杯一顫,抬起頭來,皺眉看向兩人,不止,還站起來走近,有節奏的步子似踏在兩人心口上,他倆的伴讀更是暗暗叫苦。
“何事吵鬨?”先生問道,又想了想,看向寧昭:“大皇子是長兄,你先說。”
“是。”
寧昭應道,他自知不算能說會道,可這事是琰弟先來尋事,他深覺道理在自己那邊,連說話都有激動了起來:“我本在翻看先生之前說過的文章,然方才二弟前來問我在看什麼,能否與他分享,我如實相告,豈料二弟說這段淺顯簡單,並且說我以往耽誤了很多課業!我一氣之下,便訓斥他不必炫耀。”
先生皺眉,二殿下居然如此沉不住氣?
雖然知道皇上到底是看重嫡子的,但寧琰聰穎好學,實屬他得意門生,這一聽,心便偏了去。
“可有此事?”
寧琰這時也冷靜下來了,知道千萬不能讓先生覺得自己心浮氣躁,便垂下剛毅的眉眼,畢恭畢敬的道:“請先生明鑒,我隻是想勉勵皇兄不要再耽於逸樂,並無炫耀之意。”
他說話簡潔直中重點,而且加上之前的印象分,就更具說服力了。
先生心裡是比較偏愛二皇子的,但想及皇後,他就不好完全否定大皇子的說法,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慢慢道:“從口中說出的話,有時會做成誤會,既然二皇子並無此意,可能是言語間讓人誤會了,瓜田李下,不止是指做事,說話也一樣。”
“大皇子近日功課的確用功了許多,這些我都看在眼裡,做得好便不必在意他人之言,亦應學會有容人之量,勿要在課堂上一驚一乍,此事乃誤會,你們不應因此對對方暗生不滿,曉得了嗎?”
寧琰順服答道:“弟子曉得了。”
寧昭是不滿的,那一大段話雖然有說二弟不對,可誤會這詞他就不滿了,什麼是誤會?他難道連諷刺都聽不出來嗎?
隻是頂著先生威嚴甚深的眼神,他就是再不滿,也隻能乖乖應曉得,這慢了一刻的反應,看在先生眼裡,便不如二皇子來得乖順會敬重先生了。
“好了,你們先去把論語背一遍,待會我抽問任何一段,若是疏懶了,背不出來,就彆怪先生嚴厲了!”
“弟子知道。”
兩人答得晌亮,各歸各位,隻是寧昭仍忍不住瞪了一眼二弟,看著他雲淡風輕的側臉,心裡更是不忿。
明明就是他不對嘛!
他恨恨地咬著下唇,為什麼先生就要偏心他呢?喜寶果然說得對,二弟就是看不過眼他用功,怕他奪回自己應有的東西,就是心虛了!自己明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為何先生咬定是‘誤會’?
寧昭想起喜寶教他如何在父王跟前邀功,那時隻消幾句話,就讓父王歡喜得不得了。
現在他絞儘腦汁為自己辯解,卻無功而返,甚至像自己才是那氣量狹小之人似的!不甘心像毒蛇一樣咬痛了他,讓他的心像火燃燒一樣,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的委屈討回來。
是了……
如果是喜寶的話,一定有辦法說得二弟啞口無言!
想及此,寧昭像個翻到秘密武器的小孩,暗暗得意了起來,看你威風得多久!登時便心癢癢的,就想立刻再去見她,讓她為自己出謀策劃,讓二弟也嘗嘗被人說得無力反駁的冤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