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葉清羽終於順利地醒了過來。
睜眼時隻覺頭腦昏沉,渾噩不知何年,像宿醉了一場。
心情也悵然若失。
“葉清羽,你醒啦!”
“還暈嗎?”
“要不要喝水!”
熱鬨忽然觸碰耳廓。
她眨了眨眼,視野逐漸清晰,有好幾個五顏六色的毛茸腦袋映入眼簾。
相識不久的同事們團團圍坐在她的病床邊,在她醒來的那一瞬便歡呼著忙碌起來,頭頂紛紛興奮得支棱起幾根呆毛,一時病房裡像五彩斑斕的蘆葦蕩。
葉清羽微愣地看著這幅畫麵,內心緩緩泛起陌生的情緒浪潮,一層層蕩漾開,最終溢至唇角輕勾的弧度。
“謝謝。”
她接過金璨遞來的溫水,喝了幾口潤嗓。
“吱呀——”病房門被推開了。
葉清羽抬頭看去,便見裴總和白大褂醫生一起走進來。
心跳驀地震顫。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裴絨的麵容,夢裡失去的仿佛就在這一瞬複得,空落的心情亦在這一刻徹底盈滿。
然而裴絨朝她望來,目光停頓片刻,卻又緩緩移開視線。
看那濕漉漉的桃花眼,微抿的紅唇,女人顯然又有小情緒了。
葉清羽頗覺無辜。
她一直暈倒在床,是怎麼把裴大小姐惹不高興了?
“感覺怎麼樣?”
醫生走過來問診,葉清羽不得不暫時將注意力收回。
交流幾句,醫生說:“你現在燒也退了,身體沒有大礙,可以直接辦理出院,回家稍作休養。”
葉清羽點頭:“謝謝醫生。”
她以為這便結束了,不想醫生忽然露出奇怪神情,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提醒:
“不要仗著自己年輕,玩身體不能承受的情趣,對伴侶過分的要求可以適當說不。”
葉清羽懷疑自己被小鳥嚇傻了,她竟有些聽不懂醫囑。
辦完出院,大家一起坐三輪車回工作室。
正值黃昏,三輪車迎著漫天的粉紫色晚霞飛馳,清爽的夜風愈發舒暢快意。
緩慢降臨的夜幕柔和了每一個人的麵部輪廓,也似乎無聲消解了今早的鬨劇。
葉清羽抬眸便與正對麵的黑發同事對上視線,年輕女人的麵容依舊深邃,卻少了早晨的攻擊性。
那雙翡翠色眼眸忽閃,有時看她,有時挪開,欲言又止。
黑發同事旁邊是米黃色頭發的同事,葉清羽記得她叫念秋。
念秋經常不在工位,所以過去幾天她們接觸不多。
此時視線無意略過,心頭忽然咯噔一下——念秋的發色和今天嚇暈她的小鳥毛色一模一樣。
這個念頭剛起,脊背便沁出薄汗,被夜風吹得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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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彆下班。絨姐交待了,讓你吃頓滋補的晚飯,然後再坐三輪車回去。”
羅汴說完便轉身進了廚房。
“……知道了。”葉清羽慢了半拍才應道。
有人表麵對她不理不睬,實際上什麼都仔細安排了。
她心口微熱,幾步走進小樓客廳,抬眼撞見落地窗外濃鬱的夜色。那隨微風輕動的紫檀木秋千,以及撲簌簌搖曳的嬌豔春花。
目光再往裡移,便見室內光線溫馨明亮,柔和拂照著沙發上悶悶不樂的漂亮老板。
所有這一切,似乎隱約構成了某種安穩的具象,讓她一時挪不開眼。
“哢嚓。”裴小熊貓將蘋果塊咬得脆響。
她不高興了。
今天她小熊貓被葉清羽當毛絨玩偶一般抱來按去,絨毛還被用來擦眼淚,害得她後來獨自舔毛半天,舔得舌頭都累了。
結果,葉清羽是在夢裡對前任主人念念不忘。
後來,醫生還委婉地數落她,說她對昏迷不醒的葉清羽這樣那樣,隻顧自己的快樂。
她裴小熊貓,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想到這裡,裴小熊貓又隱隱要炸毛了。
“哢嚓。”她猛猛咬了一口蘋果,仿佛咬在了人類的脖頸上。
絕不再理會那罪不可恕的人類了。
“裴總。”
沙發輕輕陷下一點,人類坐在了她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