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三十六年,化氣宗,地榜第七李容雲拜訪。
他們沒有什麼交情,隻是一麵之緣,但還是相談甚歡。
顧溫獲知對方所在雲雷洲,乃是雷法修行聖地。
同年,洛都有一麵之緣的眾多劍修齊齊上門拜訪。
人多嘴雜,但顧溫還是一一將他們在天外的地方記下來,方便以後出現逛到了或是上門拜訪,或是當旅遊攻略。
大夏三十七年,蕭雲逸上門拜訪。
見麵寒暄了幾句後,他並沒有坐下敘舊,而是看了一眼破破爛爛的屋舍,開始幫忙修繕房屋。
院落響起了敲敲打打的聲音,顧溫躺在竹椅上,他身上道袍已經不知打了多少次補丁,仍不願去換一件新的。
手裡捧著一本書,上麵記錄著滿滿當當的天外見聞。
“蕭兄,你們折劍山有什麼美景嗎?”
屋簷上,蕭雲逸探出腦袋,回答道:“美景沒有,不過奇觀不少。高萬丈的劍山,比肩山嶽的鑄劍爐,還有數萬劍修禦劍趕早課的景象,每年都能迎來各地修士遊曆。”
“不過這些都不如三清山,高懸九天,虎視萬族。”
顧溫記錄下來,手寫隻是興趣,一切都能在腦海中形成深刻記憶。
他感慨道:“如果我當年出生在天外,也能在年少入一次宗門就好了。”
蕭雲逸道:“顧兄如今已成仙,不知多少修士羨慕憧憬的對象,何必妄自菲薄。”
這些年來所有準備離開成仙地的天才都會來見一次顧溫,幾乎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理由很俗氣,以後當人們論古今英雄的時候,顧溫必然是居於前幾。
而他們今日不見,未來就見不著了。
因為所有人都已經篤定顧溫會死在成仙地。
“人生各不同,成仙與年少入宗門並不衝突。”
“也是。”
耗時三日,蕭雲逸把顧溫千瘡百孔的屋子裡外都修繕了一遍,還加上了許多新家具。
一手劍法,展現了極其精妙的木工活。
他道:“成仙地萬類化凡,不然我可以給你建一個千年不朽的屋子。”
顧溫瞅著煥然一新的房子,極其滿意道:“足夠讓我再用個幾十年。”
木頭房子住不久,至少對於他來說許多時候一轉眼功夫就壞了。
“蕭兄什麼時候走?”
“三年後,我留到成仙地關閉。”
蕭雲逸住了下來,多年獨居的顧溫多了一個伴很是高興,拉著蕭雲逸論道,後對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轉而授道。
硬生生的教會了對方習得劍道真解,讓他走完了當年未能邁出的最後半步。
——
春秋輪回又三年。
冬至,南水無雪,陰沉的天氣黯淡無光,冷風吹得人瑟瑟發抖。
冥冥之中,一股莫名的悸動在催促著所有的修士離開,他們的壽元如流沙一般失去。
蕭雲逸與顧溫走出屋舍,前者見狀難忍歎息,成仙地機緣即將結束,萬類化凡的法則將達到最頂峰,加上壽元災影響。
便是半仙久留也會死在這裡,而這本應該是針對擎蒼的殺劫。
“蕭兄,該走了。”
顧溫麵色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雲逸麵露哀色,道:“此去,還能相見嗎?”
“會的。”
顧溫平靜而肯定點頭。
轟隆隆!
昏暗的天穹泛起一點亮光,緊接著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撕裂天穹,長空萬裡一線天,可見天外九重天。
一道虹橋徐徐,橫貫成仙地與天外。
“去吧。”
蕭雲逸一步三回頭,隨後踏劍化光離開,走得極快,似逃跑一般。
顧溫站在院落抬頭望天,平靜的眼眸之中映出漫天流光溢彩。
四麵八方無數亮光騰空,那是一個個天之驕子,他們如鯉魚躍龍門一般展翅高飛,唯獨這一刻無需成仙也可飛遁九天。
而此世年輕一代唯一的成仙者,卻站在泥濘之中,無數白玉氣機如枷鎖一般纏繞了一圈又圈。
虹橋之上,無數天驕屹立,人妖兩方人馬彙聚,他們回首再看了一眼腳下狹小的天地。
他們大概率以後再也不會回來。
“恭迎天縱奇才者入城!”
虹橋儘頭,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兩界城的大門緩緩打開。
眾人魚貫而入,霎時間天地玄光,鮮花呼聲億萬。
各派長輩們望著道基大成的自家天才,無不開懷大笑,互相吹噓又奉承著,端是一番天驕盛宴。
那是我族天才,這是宗門聖子,當是天縱奇才,萬古難出。
無數美譽淹沒了他們,也推舉著他們走到了人地天三榜前,他們抬頭一望,兩個燙金大字位列榜首。
無空聲音傳遞宇內萬萬裡,郎朗說道:
“人榜第一,顧溫。”
“地榜第一,顧溫。”
“天榜第一,顧溫。”
言罷,無空聲音消失,沒有繼續念其他餘下眾多天驕名諱。
一瞬間,沐浴讚美與鮮花的天驕們猛然驚醒,三座石碑好似化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男子,微微回首望了他們一眼。
何來的天之驕子,都不過是烘月之雲罷了。
皓月何時出,浮雲何時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