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一個是她知道克萊恩之前住在水仙花街,另一個是這種花的特殊性——在初春綻放的水仙花,象征了新生和希望。
某種意義上,它其實很應景,畢竟,這兩座墳裡的人爬出來了……
愛麗絲保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疑似店主的女士欣然應下了她的話:
“當然……您是要做什麼?”
“太好了,”愛麗絲笑了起來,“我要兩捧——我準備去掃墓。”
“啊……”店主為這個答案愣了一下,“看來您有好消息要帶過去……您這是要掃誰的墓?”
她一邊閒聊般地和愛麗絲,一邊拿出剪刀等工具,準備插花。
“主要是我自己的。”愛麗絲誠實地回答道。
店主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愛麗絲,最後哈哈一笑:
“哈哈,您,您還真是愛開玩笑……”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很不巧地,太陽在這個時候被陰雲攏住,她剛呼出了一口氣,瞬間收了回來,手上的動作變得迅速了不少。
愛麗絲很快拿到了她需要的兩束花。
白色的水仙花放置在較高位置,其細長的莖和優雅的花朵形態,作為花束的線條元素,增加了空間感。
金黃色塞維亞菊放置在花束中下部,飽滿的花頭和密集的花瓣,使花束看起來更加豐滿和立體,富有層次感。
綠色的葉子或小枝則作為花束的襯托,既增加了自然感,也平衡了色彩,使整體看起來更加和諧。
愛麗絲從沉默且迅速完成插花的店主手中接過花束,左右手各抱了一捧,並從中間探出腦袋道:
“謝謝……呃,可以幫我拿一下嗎?我這樣子沒辦法掏錢。”
她明媚的笑容衝淡了不少店主心頭的陰影,於是店主又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剛才被擋住的太陽此刻已經露了出來。
於是店主放下心來,微笑著接過花束道:“好的。”
“多少錢?”愛麗絲眨著眼睛問道。
“現做的花束會貴一點,每束要收您15鎊……”店主這樣回答道。
“嘶,”愛麗絲抽了一口冷氣,“這麼貴……”
她搖了搖頭,從身上翻出一張一張的紙幣和硬幣,數出30鎊交了過去,嘟囔著道:
“幸好我多要了點錢……唉,要是燒紙錢我真的能拿到就好了。”
店主的表情又遲疑起來,她猶豫著接過錢,把花束交還給愛麗絲,然後看向了窗外的太陽。
還好,還是太……溫暖的陽光讓她略微鬆了口氣,然而在愛麗絲踏出花店之後,烏雲仿佛有所感應那樣重新把陽光遮掩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一股不知名的風刮了起來,吹進室內,店主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她看了看愛麗絲離開的方向,發現對方早已不知何時消失在了人群中。
這麼快……?
店主驚悸地抖了一下,忙把搬到店門口的花又搬了回去,關上門,匆匆朝教堂走去。
愛麗絲並不知道店主在她身後又做了什麼,她抱著兩捧花混入人群,找到一個幸運的馬車夫,坐著馬車前往了拉斐爾墓園。
愛麗絲在墓園門口沉默兩秒鐘後,決定放棄自己尋找自己的墓,她來到守墓人小屋的門口,艱難地用手肘敲了敲門,隨後喊道:
“有人在嗎?”
一位老者從中走了出來,愛麗絲看見了他灰白色的頭發和滿是皺紋的皮膚,那老者身穿黑袍,用沙啞的嗓音問她:
“什麼事情?”
“我想找愛麗絲·金斯利和克萊恩·莫雷蒂的墓。”她這樣說道。
老者看了她一眼,似乎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用那一聽就年紀不小了的嗓音對愛麗絲說道:
“這樣……請稍等。”
那老者隨後便回到小屋內,在過了一會兒後推門而出,愛麗絲看到他右手上提著一盞光芒並不明亮的燈籠,另一隻手上拿著本冊子,似乎是路線圖。
“跟我來。”老者這麼對她說道。
愛麗絲立刻跟了上去,她一邊走,一邊在後麵好奇地問道:
“現在不是白天嗎?您為什麼要提著一盞燈啊?”
老者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給出了回應:
“這是求個心安。
“在墓園工作久了,總會遇到一些怪事……你是來掃墓的?”
“對。”愛麗絲點了點頭,複又想起老者看不到。
老者邊走邊接著問道:“看你準備的花……墓裡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愛麗絲懵了一下,茫然地低頭看了眼手裡的花,一個念頭蹦了出來。
……所以,我準備的花很貴=我和墓裡的人關係很好?
這確實是句沒毛病的推導,愛麗絲被噎了一下,決定肯定守墓人的推測:
“對……很重要,一個是以前的同事,現在很要好的朋友,另一個是我自己。”
守墓人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活生生的,眉眼含笑,臉龐紅潤,整個人生氣十足,守墓人於是便隻是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瞅天上的太陽,便繼續走了。
“墓園裡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為好。”這位守墓人不怎麼高興地警告道。
愛麗絲張了張口,很想分辨這並不是玩笑,但她想了想,又閉上了嘴——這聽起來很怪。
在老者的帶領下,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最終來到一排墳墓前。
“應該就是這裡了……”老者沿路走了進去,停在兩座墓前,湊近去看墓上的名字和照片。
“克萊恩·莫雷蒂……對,就是這個,”老者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到下一個墓旁,“愛麗絲·金斯利……”
他貼上前去,用渾濁的雙眼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以及名字上方的黑白照片,接下來,他的動作瞬間頓住,回過頭來看向了愛麗絲。
——這張生動的少女麵龐,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僅有黑白與彩色、平麵與立體的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