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皺了下眉，一邊思襯一邊開口道：
“我接下了軍情九處的任務，對方要求我留意與斯特福德子爵接觸的人，將每一個都列入報告，提交給他。”
她沒有說出關於自己父親的事情。
愛麗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皺起眉喃喃道：
“軍情九處？為什麼軍情九處也在調查？彙報接觸的人……聽起來目的差不多……”
稍作停頓後，她看向休，追問道：
“你的報告多久提交一次？之前提交的報告都還留著嗎？”
休愣了一下，詢問道：“您需要？”
“也許，”愛麗絲聳了聳肩，“我在……呃，我在幫‘世界’調查一些事情……”
幫“世界”？居然是“世界”先生？
休的眼睛裡閃過錯愕，她早知道“世界”和愛麗絲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也知道“世界”似乎在使喚命運小姐——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了，但親眼見到，休還是難掩驚訝。
愛麗絲在這種眼神下皺了下眉，決定挽回一點自己的麵子：
“也可能是在幫愚者先生的忙……總之，這件事很複雜。
“所以報告你還留著嗎？”
休緩緩點了下頭道：“我可以默寫出來給您。”
愛麗絲同意了，但接下來有問題的變成了休，在猶豫和掙紮後，她終於朝正打算離開的愛麗絲喊道：
“命運小姐，您……介意您說說您在調查什麼嗎？我是說，您對斯特福德子爵有什麼了解嗎？”
愛麗絲停下動作，眯起眼睛看她：“一個軍情九處的任務恐怕不值得你犧牲至此吧？你自己也想調查斯特福德子爵？”
休抿住唇，愛麗絲也不急切，她站在原地等休主動開口，在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後，休緩了口氣道：
“斯特福德子爵原本是宮廷侍衛長，他曾經……曾經是我父親的副手。”
“你父親？”愛麗絲皺眉。
話題已經開了個口子，休便可以多做猶豫，閉了下眸後回憶道：
“是……
“我的家族屬於宮廷貴族，最顯赫時甚至擔任過行宮伯爵，這等於是王室的對外發言人，是最靠近禦座的貴族。
“從那之後，我們家族有了真正伯爵該具備的封地，到了我父親，雖然不再那麼顯赫，但依然受到前任國王，‘強勢者’威廉六世的信任，是王室衛隊的統領和宮廷侍衛長。
“但七年前，他被控參與一場叛亂，最終被判處絞刑，剝奪了爵位和封地。
“我的家族因此破落，許多成員甚至沒有原因地死去，為了活著，我們改掉了姓氏，離開了東塔克郡……
“我不相信我的父親會叛亂，他對王室是那樣的忠誠，甚至超過了對女神的信仰！為了……總之，我離開母親和弟弟，來到貝克蘭德，尋找機會提升自己，希望能恢複家族的榮光和父親的名譽。”
這番話休曾經同佛爾思說過一遍，再張口總沒有先前那樣艱難，何況此刻說出這些，也許有助於她查清真相，因此在話語的尾聲，休臉上的神情是隱含期待的。
愛麗絲沉吟片刻後，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我能問問你的父親，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弟弟分彆多高嗎？”
休臉上的期待破碎了，化作了一種混雜著羞憤和屈辱的表情，她剛想說些什麼，愛麗絲卻忽然比出了噓的手勢，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望向那座莊園，眼含驚歎地道：
“真是奇妙……一個魔女，居然會被男人想要結婚的謊言哄騙……哈哈，這可真是……
“看起來我和……唔，我們的猜測應驗了……嘖，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其他的魔女不知道怎麼樣，總之……
“奇克該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休聽得一頭霧水，情緒很快從先前的狀態掉了出來，她嘗試著插話道：
“剛才進去的那輛馬車，車上坐著的是個魔女？”
“啊，”愛麗絲偏過頭看向休，“嗯……準確來說，是個‘女巫’？不過，這個‘女巫’有些不一樣……”
她頓了頓，旋即以一種新奇的語氣開口：
“你見過這樣的人嗎？他們似乎不太常見，就是，他們認為自己本該是另一種性彆的人，隻是錯誤地投生在了當前的身體裡……裡麵的那個‘女巫’，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認為自己本該是個女性，隻是錯誤地以男性的身份出生，於是，當知道‘女巫’魔藥的存在時，她毫不猶豫地……嗯，走到了這一步。”
在愛麗絲的話語中，休的臉色又重新變得奇怪了起來，知道愛麗絲的話音落下，她才謹慎地問道：
“我能問問您說的那名魔女叫什麼名字嗎？”
“雪曼，”愛麗絲眨了下眼睛，“她管自己叫雪曼。”
“雪曼……”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住了，因為她有一個朋友，恰好也是一個認為自己錯誤降生成了男性的女性，她也恰好給自己取了個女性名字，那名字正是雪曼！
世界上絕無如此巧合的事情，她在巨大的震驚中開口，語氣艱澀道：
“我有一個朋友……
“他……不，她叫謝爾曼，她認為自己是個女人，並且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
“雪曼。”
“嗯？”愛麗絲輕皺起了眉，“這麼巧啊……這個雪曼，以前也叫謝爾曼呢？”
話音落下後，愛麗絲又彎起唇，輕嗤一聲道：
“我該讚美命運，還是該辱罵命運？哦不，還是讚美吧，因為那樣好像會連我自己也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