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再驚訝地轉回身,這次輪到女人將下巴抵到胸口,耳根通紅著,把後麵的話完:“見過麵,明日我就走了,從此去尋師訪道,總要靠自己,討到公道才甘心!”
看她嬌羞模樣,鹿妖一時口乾舌燥,心臟“砰砰”亂跳著,好一歇後才艱難地問:“你的意思,是今後再不見麵?”
梅姑鼻腔職唔”一聲,又道:“我爹曾,世間總是生難死易,你我就算從此各一方,就算艱難,也都好好活著,你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嫁人!你自去討個妖怪渾家,好生過日子罷!”
鹿妖站起身,煩躁無比,腳步沉重著在上崗上“騰騰騰”走過來,又走過去。
來回走了三遍,才狠狠一跺腳:“你的意思,是許俺老鹿一夜,往後就再不見麵?”
聽他又問,梅姑麵紅耳赤著,卻又堅強地重重點頭:“你也要走了哩,誰知會隔多少山水?能知曉些信兒,就是萬幸,若真還要碰到,都互繞著些走罷!”
鹿妖麵上猙獰起來,惡狠狠地:“那俺老鹿不要,往後就還有見麵之機?”
梅姑抬起頭來,麵上紅潮未退儘,卻已換成愕然模樣。
鹿妖再問:“老鹿今晚不要,可還有見麵之機?”
張梅姑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鹿妖盯著她,忽然“哈哈”一笑,轉身往山崗後山下行去,邊走邊大聲道:“不要!”
“不要”二字一連了好些聲,梅姑走到這邊山崗,呆呆地看著他離去背影,兩行淚珠無聲滑落下來。
行到山腳,不知想到什麼,那鹿妖又突然回頭,一陣風般撲上來!
他回來乾什麼?
張梅姑抓住心口,呼吸急促。
下山的時候慢悠悠,撲回來卻快成一條影線,幾個呼吸間,鹿妖已平麵前,急聲道:“險些忘了,利息總要先收些!”
“啊…唔…”
上有蒼鷹在盤旋著尋覓獵物,地上有螞蟻爬過腳背,過了好一會,鹿妖才滿意地撒開手,“嘿嘿”笑著,又轉身下山,這次腳步是飄的。
看他下山路上,那兩手還輪換著放到鼻尖嗅,張梅姑在山崗上跺腳,咬牙切齒開罵:“殺的,就不能守禮到最後?”
罵完才想起,“殺的”是村裡婆娘們罵漢子的口頭禪,自家又已是修士,合當忌口才對,這般罵有些……不妥!
——
返回靖平山,鹿妖回報自家外室已同意搬來,不過要等她收拾家當,辭彆親戚,兩月後才去接。
回山第一個滿月之夜,分老妖,陸寶胡亂選了十名妖入丁,第二日就到山場南片選定新茶園地址。
自家山場,隨時感應著的,填水乙每一地都熟悉得緊,聽鹿妖回報大概地勢,就知選定那處離邊界還有三十多裡,是一處緩坡,旁邊大片茂盛林木環繞,茶樹種這邊並不顯眼,就點頭同意。
木鬼親隨妖丁四喜、郎君以前的親隨妖丁望川都已亡在戰中,倒是黑牛身死,他親隨妖丁元寸得活下來,茶園現在是肥差,為堵彆個的嘴,妖王任命元寸為茶園丁管事,替鹿妖百寶管理本山茶園,百寶則就出去開辟新茶園。
鹿妖六十年內晉級不了妖將,填水乙與他協商新開辟茶園收獲時,話雖得委婉動聽,又拍著胸脯擔保,所給卻隻和本山老茶園一樣,春夏各兩碗茶,秋冬各兩枚入品紫金薯。
陸寶已鐵心要走,哪裡會再替他盤弄出一座茶園來,壓根不在乎所給多寡,不過怕妖王生疑,略抱怨幾句就罷,倒是借機將他之前答應的十滴精血討要到手。
其實埋伏妖將最終未能成功,不過這鹿兒還需得哄著,填水乙也點頭同意,賞了十滴,當作安撫。
搬茶園這,鹿妖特意去尋了畫蛇,陪他聊上半,不過對於他,交情再好也不敢像大角一樣吐露要逃的打算,畢竟是妖王心腹哩。
其他妖丁,陸寶覺得交情不到位,沒再找誰。
全丁搬到新茶園,又要辛苦滿山場跑著移栽茶,背地裡老瘟自然抱怨,總算鹿老爺雖在他們麵前不擺老爺架子,未晉妖丁前,他還不敢違背管事老爺的命令,當麵還得翼奉承,儘揀好聽話。
茶園丁是肥差,便第二泡茶得的機會也多,新入丁的十名妖倒個個歡喜,全與老瘟懶模樣不同。
到新茶園的第一日,鹿妖對妖們道:“北邊到本山的野茶樹,都留著將來移到本山,你等隻往南邊尋就是!”
南邊到邊界才三十多裡遠,十來日功夫就難再尋到,待妖們來回報,南邊已難找到,明日要改方向去尋,鹿妖道:“長自家山場裡的,總都還在碗裡,無事時還可讓彆的妖采茶哩,便全移來,山場也未得多少添益,倒是外間無主之地長的,想著便可惜,待俺明日去與大王,先挖無主之地的!”
第二日大早上,變去稟告填水乙,填水乙也同意,隻是憂心修士捉挖茶樹妖去種咒,陸寶道:“修士捉拿妖種咒,本來十年偶為一二次而已,如今紫雲觀那三名修士之事又已被玄派所知,都曉得俺們幾家還防著種念頭咒的,未算計好,哪裡就此時出來?大王若不放心,兩三月看俺丁裡妖一次就是,才十五個妖,不算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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