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結結實實打出個噴嚏。
與此同時,樹上的積雪戲劇性地全數砸落。
嘩啦啦一大片落到頭頂,一下便將樹下站住的她直接澆成雪地裡的一個小雪人。
都到這種地步了,也不知道要從樹下挪開或是走到溫暖的地方去。
緩慢地抬頭,確認完落到頭頂的是樹上的雪並無危險後,女孩重又木頭一般地站在原地,不知看向哪裡,走起了神。
雪猛然大上幾分,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很快落下的新雪又迅速在女孩的頭頂積累出一小團。
就好像要完全淹沒那個矮矮的個頭隻是時間問題。
“少爺怎麼了?是又不好受……”
“吱”一聲響。
還未等木村將話說完,桌前端坐的小少爺便已看著相當暴躁地猛然起身。
被桌腿摩擦地麵的響動嚇了一跳,木村略微驚愕地抬眼看去。
看起來忍無可忍的自家少爺身形搖晃一下,站穩後,大步走到障子門邊。
拉開門,才像是想起自己還有個下人可以使喚。
扶著門轉身,他抬手摁一下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神色不悅吩咐說:
“雪太大,你先去把那家夥弄回來。”
“?”
木村先是一愣。
再又想起方才自家少爺二番兩次糾結地往窗外投擲視線的大致方向,反應過來——
“咦!?”
難不成,那孩子……
二話沒說頂著滿頭的風雪衝出。
不多時,木村便抱著一個被他大衣包住縮成一小團的女孩跑了回來。
五條悟看向那名表情還有些木然直視前方、越看越好像在看著彆人無法輕易窺見某種東西的對方,無奈的同時,似乎也愈發確認了某個猜測。
“悟少爺,您稍等一下,這孩子剛才過來時摔了一跤,”木村快速說,“我去叫女傭幫她清洗更衣。”
交代完一句便急匆匆出門。
此刻,被他用一大床棉被又包裹了圈的女孩安靜地蜷縮在榻榻米的一角。
她的臉頰粘了些泥點和雪,室內也顯得格外圓亮的翠綠色貓瞳直勾勾地向上看來。
叫被緊盯不放的五條真的有種被貓科動物注視的錯覺。
“……”
擱置在桌麵的指尖動彈一下。
五條悟垂眸,想了想,隨意拿了手邊備用的白紙和筆,撐桌站起朝著幾乎被包成一隻粽子的小孩走去。
俯身蹲下,他手裡兩樣東西都給她。
什麼也沒說,隻是用著那雙蒼藍色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對方綠寶石一般碧色的貓瞳。
“……”
和室一時沉寂。
半晌,對麵像是理解到他的意思,又好像隻是單純地看到紙筆想要再度對外界傳達點什麼。
淺茶發貓瞳
的女孩伸出稍微有些顫巍巍的手,用著一個有些彆扭的握筆方式,歪歪斜斜地在那張白紙上稍顯艱難地塗寫起來。
數分鐘後。
五條悟見到那張紙上,畫滿密密麻麻的眼睛和耳朵。
*
*
……
將滿背的風雪關在門外。
帶來女侍的木村附一抬眼,便看到室內些許怪異的場景。
方才被他從雪中抱進屋內的女孩,此刻正身體前傾,一手伸出,向著自家少爺手中拿住的一隻鈴鐺試探夠去。
那樣子很奇怪。
細小的手指明明有好些次都要觸到目標,卻總在最後一瞬徹底錯開。
直到帶著些嚴肅表情的白發男孩牽引著係住鈴鐺的紅繩,握在手中細微搖晃出聲響。
單看反應似乎在走神的女孩雙目才像是重新聚焦。
反光的翠色瞳孔凝成貓般的豎線,膝蓋微彎,朝著發出響動的鈴鐺猛地撲去。
“咚。”
可惜結果並未像一隻真正的貓靈巧地躍起。
反倒像隻剛學會走路的幼鹿,抬起的腳尖極度不協調蹭到小腿,爾後幾乎是以跌倒的架勢直接撞到白發男孩身上。
極大的慣性連帶著企圖伸手攙她的對方一同摔倒。
“悟少爺!”
木村見狀搶步過去,一手一隻將跌作一團的二人從地上拎起。
“您今天是不是又……”
“我沒事。”
五條悟抬一抬手打斷侍從欲要詢問的話語,淡淡瞥了眼被帶進來之後便一直畏畏縮縮乾站在門口的女傭,示意。
“你先去幫她處理下。”
“……是、是!”
被點名的侍女將頭埋得低低的。
快步上前抱起花開院家的女孩,雙手顫抖惶惑不安地退了下去。
“少爺,您真的不要緊麼?六眼……”
“都說了沒事。”
“好吧。那麼那個孩子是?”
剛才那幾眼,侍從顯然也注意到了有哪裡不對。
想起花開院,木村這時有些困惑地皺了下眉。
“還不確認。”
五條悟很疲憊似的,跌回座椅裡。
垂眸掃過被隨意放置在榻榻米上的兒童塗鴉。
“那家夥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但又不像是腦子有問題的樣子。”
“注意力分散麼……”木村隨著他視線跟著望去,“!”
注意到一張畫紙上密密麻麻的眼與耳,過於詭異與狂亂的構圖,即便筆法有夠幼稚也還是叫他猛然縮腳,嚇了一跳。
“那是什麼!?”
“你問題太多了。”
“……”
接受到白發男孩壓著眉似是很不耐煩掃來的冷然視線,明顯不佳的情緒,木村識相閉嘴。
看來小少爺今日也被六眼影響到,看得出任務回來起就一直在有隱隱壓抑著脾氣,想必是身體又不太好受了。
擔心的同時,木村也不由在心裡想:
麵對今日也一碰就炸毛狀況的少爺,自己還是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