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遭麵聖,蘇纓進了門腿便一軟,差點當場摔跌過去,因為緊張麵色發白。如此神情,加上她混雜著泥土的衣衫,看上去當真是可憐兮兮又委屈。“民女拜見皇上,皇後娘娘。”
走上前跪下見禮,蘇纓才看清楚跪在旁邊瑟瑟發抖的是誰。
沈春琴哭的梨花帶雨,麵帶惶恐,還抽空嫌惡的瞪了她一眼。沈之恪則立在她旁邊,麵容嚴肅而愧疚,甚至主動對蘇纓點了點頭。
皇帝早換了身舒適的常服,臉色難看,揉著額角擺了擺手讓她先起身。“你就是蘇伏虎的女兒?”
“是。”蘇纓小心的應。
皇帝掀起眼皮看看她,眼神在現場的人身上繞了一圈,隨後望向晏濯安。“你什麼意思?”
晏濯安神色淡漠,持身公正,“今日行刺一事,乃是由沈小姐引起,雖無死者,但傷者十二,纓娘也受困在山上受了風寒。”
蘇纓一怔,總算是明白了沈春琴的滿麵淚水和左相大人的歉疚從何而來,憶起進來前晏濯安交代的話,她立刻癟著嘴垂下紅紅的眼眶。
膝行上前,沈春琴淚水掉落的更快,她伏在皇後沈碧蓉的腿上無辜仰頭,“姑母,我真的沒有,我隻是想給那蘇纓一個教訓。”
“好,姑母知道,你彆怕。”沈皇後早就心疼她哭花了臉,給她擦擦淚,看向身側的皇帝,“陛下,此事是前朝餘孽利用了春琴,她也受了驚嚇,臣妾看訓斥兩句就行了。”
“皇後娘娘。”沈之恪快步上前,深深彎腰,“今日的禍事與她脫不開關係,合該受罰。”
眼看沈春琴淚水更多,沈皇後嗔怪自家哥哥,“兄長何必這般死板端正,她一個小姑娘,能受得住什麼罰?”
沈之恪眉心狠皺,眉目間都是父親的不忍與無奈,“養不教父之過,臣甘願代女兒受罰。”
“左相大人言重了。”皇帝抖抖袍子,招手叫過來一個美貌年輕的宮女給自己揉額頭,“皇後說的不錯,她隻是小女兒家的玩鬨,宣揚出去對她不好。再者說,受傷的那些不過是些侍衛下人,不妨事。”
蘇纓站在最後安安靜靜的聽著,無聲咧了咧嘴。
沈春琴立刻破涕為笑,趴在沈皇後腿邊撒嬌,沈之恪則與皇帝謝恩,好一片祥和。晏濯安的聲音就在此刻插了進來,冷清得似是無情。
“律法森嚴,不該徇私。”
氣氛當場就冷淡下來,皇後幾乎藏不住眼底的厭煩,皇帝也略顯不滿的掃開身後的宮女,倒是左相神色不變,甚至讚同的點頭。
晏濯安交手而立,“今日若非禁軍反應迅速,怕是會出更大意外。”
“什麼就更大意外了。”沈皇後忍不住冷冷出聲,手徑直指向他身後,“今日唯一出意外的不就是她,一個小小寒門女子,死了又如何?”
“既是人命,便無關貴賤之分。況且不止蘇纓,今日被困在外的還有寧王。”
蘇纓看不到他說話時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平穩的嗓音,好似對母親的責難沒有多餘情緒。
事關皇子,沈皇後氣焰也低了不少,擰著眉心,“怎麼回事,寧王可無恙?”
晏濯安頷首,“隻略咳嗽了幾聲,已去吃藥,多虧逆賊攻入前,她一並救下了寧王。”
皇帝本來放鬆的眼神也沉了沉,讓太監傳了太醫去看晏佑珵,隨後才再次施舍般看向蘇纓。“那就是你新納的女子?”
“是。”晏濯安應。
掐掐眉心,皇帝沉吟片刻站起來,“她也算受了委屈,還保護了皇嗣,既如此,授予封誥便算是補償。至於春琴,念在她年紀尚小,無心之失,便回京之後罰三日禁足。此事止步於此,個中緣由以後不用再提。”
今日騎馬狩獵,又接連處理刺客一事,皇帝早已疲憊不已,發了令便由宮女簇擁著去休息。沈之恪也帶著女兒行禮退下,此時就隻有皇後和他們三人。
“你先退下。”沈皇後深深凝視著晏濯安,卻對蘇纓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