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瓷凝視那片漆黑。
最終沒有進去,轉身回了屋子。
*
程叔日常的工作就是巡邏、打掃。
重要的是前者,要防止有些自我慣了的人在神廟亂逛,去到不該去的地方丟了命。
還有膽大包天的,心懷鬼胎地闖禁地,妄想獲得鉗製神靈為自己所用的秘密。
不過這種蠢貨很久都見不
到一個。
能找到這裡、並待一段時間的人都不算蠢,隻要見識過神祇真正力量??[,隱約摸到點祂的脾性,就會收起所有不該有的心思。
至於打掃,神廟並不落塵,程叔主要是看著彆有人自作主張地供奉,反而打擾廟宇主人。
不過那些人的訴求多半是為神祇塑金像、塑玉像、捐香火錢,被拒絕後也不會糾纏。
除了前天驚世駭俗地跟著主人去迎親,程叔其實已經清閒很久了。
還有今天。
中年人驚駭地發現,偏殿禁地居然也有人闖入過!
神廟一直有兩個地方不能去。
一是現在少年住著的那個偏僻小院,平日有荊棘守衛,連蟲鼠都無法進去。
一就是眼前的偏殿。
白天那兩個雕花鏤空的燈籠沒了詭異的光,有些寥落地垂著。
可程叔無心在意這麼多細節,直奔偏殿,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供桌上改變的布局,大驚失色。
居然有人把貢果放到了神像前!
程叔細看,那些果實表麵甚至還有灰塵,並不乾淨。
他一邊告罪一邊走近,又看見兩個蘋果表皮有些許暗紅色——
像是人血,卻不是。
乾涸後如同鐵鏽一般冷硬,但莫名奇詭黏稠,泛著冷意。
讓這顆普通的果實像被蛇含在口中的禁果。
這是怎麼回事?
程叔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驚肉跳,不敢多看。
細細思索,驚恐地察覺他隻有在看到主人時會有這種表現。
這難道是主人的血?
怎麼可能?
但沒有誰能在主人不允許的情況下進入這間屋子,還把供台糟蹋成這樣。
難道是什麼特彆的儀式?
程叔思緒幾番反轉,已經糊塗了。
從神明忽然有一天從冷漠寒涼變得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莫名封禁了神廟幾個地方後,程叔就已經開始茫然。
他有時候盯著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像,心中會生出大不敬的想法:
神祇也會有諸如悲傷、後悔、孤伶的負麵情緒嗎?
就看了兩秒,中年男人忽然覺得雙目刺痛,連忙低頭。
下一刻,那尊冰冷的無臉石像動了起來。
餘光裡,程叔看到了黑色的衣角。
祂居然一直待在這座偏殿!
兩天沒在其他地方感受到主人的氣息,其他人類也不管,難道祂一直待在這裡?
陰冷不悅的聲音響在他耳邊,那片黑色蔓延,讓人無端生出冷汗:“為什麼進來?”
程叔保持著表情沒有失態,頭腦急轉,說:“是因為那位時小先生。”
凝滯的空氣居然真的一鬆。
祂說:“他沒有事。”
少年吃穿住行都很好,表情也很恬然。
好像忽然被迎親搬到山上,以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對
他沒有任何影響。
平靜得令人心慌和沮喪。
神祇雖然沒露麵,果然一直關注著少年。
程叔知道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大概是要去地府久住了,但鍛煉了這麼久,說話還是口條清晰:
“時先生問過那個冒充神仆之人的下落。”
名義上,那位少年應該還是以為自己是被陳福“娶”過來,被神廟允許後衝喜的。
並不知道神廟並不允許外人進入。
就算是神仆的直係血親和配偶都不允許,更彆說一個連神仆都不是的普通人的妻子。
陳福完全是扯著虎皮牟利,被一部分不知情的普通人吹捧得飄飄然。
覺得自己功成名就了,想到村子裡覬覦已久的美人,動了賊心。
但沒想到這個賊心,動到了神廟主人的心尖。
可主人為什麼一直不跟時先生說清楚?
甚至同坐一頂轎子,還成了“石像”。
時先生不知道神祇插手,如果誤會院子、平日的吃穿住都是那個劣等人類的心意,真的被打動想成為他的夫人……
想到這,程叔一凜,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沒敢提“婚約”,周邊卻依舊如墜冰窟。
祂問:“你告訴他了?”
中年男人一抖:“當然沒有。”
他連主人的身份都不說,更彆說這種敏感的事情。
“但今天早上和中午時先生的胃口都不怎麼好,我猜想可能跟這件事有關。”
從那晚少年過門不入後,祂首次深入接連了藤蔓的感知,然後皺眉。
程叔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恢複正常,若有若無的黑霧都消失,才抬頭。
供台上方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