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在書房成組拍照的居然是穆榕。
對方選擇書房的原因是什麼？
時瓷步子在門口頓了下,還是走進房間，置身其中，更覺得這間書房精致寬闊。
不像是書房，像是一個小型博物館,不僅收藏了書籍,還有許多一看就有價無市的藏品。
令人愈發好奇主建築所住者的身份。
穆榕撥弄地球儀的手沒有收回,抬頭看向時瓷。
男人素來沒什麼煙火氣，皮膚冷白得有些疏冷的距離感，五官精致，麵無表情時像是廟中高高在上的塑像,冰冷地俯視。
但也許是光線恰好，所處的環境也極具氛圍感，對方今晚的氣質都柔和了點。
時瓷角度看上去,甚至有些溫柔。
時瓷馬上在腦中將這個形容詞跟高嶺之花刪除關聯。
穆榕：“晚上好。”
“晚上好。”
“選衣服。”
“好的。”
兩人的交流短暫得有些冷場。
穆榕並非健談的性格。
老實人麵對暗戀的白月光,肯定也說不出來話。
以穆榕的眼力,當然看見了時瓷進來的表情。
青年可愛地瞪圓了眼睛,但瀲灩的眼睛裡裝的不是驚喜和高興。
錯愕更多。
穆榕眸色沉沉，被本就清冷的月光照得更加晦深。
時瓷察覺到零星情緒,以為對方不喜拍照，還是跟窩囊的老實人組隊拍照，自覺善解人意地閉嘴。
但看到節目組提供的書房場景關鍵詞的服裝,沉默一瞬間被打破。
紅木架上一共掛了四套衣服,但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有兩套。
其中一套是黑色西裝三件套，襯衫、馬甲、西裝褲，再加上搭配的黑色皮鞋。
麵料質感都不錯，樣式簡潔大方。
但跟另外一套比起來，就簡單樸素得過分。
領口堆疊的襯衫、棕色馬甲、同色係長褲,以及搭配的胸針、手表、方巾等。
如果說這套是少爺，那前麵那套就簡單得像是仆人、管家等角色。
兩套都各有兩件，明顯一件是時瓷的尺碼，一件穆榕的。
牢牢蹲守時瓷的直播間觀眾，剛驚喜完搭配的人是穆榕，看到風格鮮明的兩套衣服，已經提前開始激動：
【好好好，製作組終於有點戀綜的樣子了】
【你是懂我xp的】
【我吃吃吃】
【衣服很滿意，我再說一點，換衣服能不能也直播。沒彆的意思，就是不會換衣服，想學】
老實人這次主動開口了：“我選……”黑的這套吧。
他肯定不舍得讓高嶺之花扮演管家、男仆一類的角色。
但穆榕看他一眼：“你穿這套。”
男人指的是棕色係風格複古典雅的那套。
時瓷先是一愣，
隨後打消自作多情的想法。
穆榕多半就是看上了黑色那套足夠簡潔，沒有多餘的配飾，不麻煩。
節目組倒是也算用心，在書房放了兩個移動換衣間，遮擋的簾子、實木掛衣架、便攜熨燙機，這一角設計得像是衣帽間。
穆榕先換了衣服。
雖然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但穿衣服的人條件太好，簡單的衣服也會跟著雞犬升天。
黑白二分色勾勒出寬肩窄腰，西裝馬甲貼合的腰腹處，肌肉線條勁瘦有力，剪裁得當的布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修長的腿。
氣勢迫人。
時瓷後知後覺，自己的擔心太多餘了。
就算真的是侍者標準三件套，穆榕穿在身上也是真少爺短暫落魄，龍困淺灘的效果。
穆榕問進去換衣服的時瓷：“需要幫忙嗎？”
這就已經進入角色了嗎。
老實人受寵若驚，十分感動，然後聲若蚊吟地拒絕：“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
但最後還是讓穆榕幫忙了。
時瓷的人設，簡單地換衣服沒問題，但不會搭配這些繁瑣複雜的配飾。
不過還不等他露出窘迫的神情表演，穆榕走近，自然地為他穿戴整理。
時瓷僵了下，任由對方動作了。
無事可做，時瓷隻能呆呆地盯著對方，略有些出神。
穆榕原來都已經長這麼高了，身材練得也很好。
明明他跟穆榕高中時差不多高，對方甚至還要瘦弱些。
到底吃什麼了。
這次係統吸取教訓，采取了隻把宿主投放到主要劇情點的策略。
時瓷主觀中，剛上了一段時間的高中，沒反應過來就快進開始工作生活，進入戀綜活動。
所以穆榕在他的時間坐標裡，好像幾天就長這麼高了。
不過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略有些渙散的視線，餘光裡，男人喉結忽然往上滾了下。
像是慢鏡頭裡的特寫。
很引人矚目。
鄰近的皮膚，靠近耳後的位置，冷白的膚色似乎也有些發紅。
發呆的時瓷差點下意識抬手去摸。
等他反應過來：“弄好了嗎？”
穆榕看他一眼：“嗯，最後一點。”
修長的手指上移，幫時瓷整理了下衣領。
修剪整齊的指甲似乎無意地刮蹭。
青年大概是不習慣這麼近距離地跟人接觸，有些彆扭地側頭。
但卻更多地暴露出頸部白皙的皮膚，細膩瓷白的顏色隱約可見血管的青色。
很乾淨地蠱惑人心。
旁邊，忽然有閃光燈在昏暗的空間亮起。
穆榕略一皺眉，半擋在時瓷身前，冷銳的視線警惕地盯著突兀出現在這片空間的人影。
青年慢半拍反應，被護在身後，桃花眼茫然地跟著看過來。
於是閃光燈
又閃了下。
對方拍完，才麵無表情地放下手中的相機，介紹：“我是節目組請來的照相，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合作愉快。”
言談舉止略有些僵硬古怪，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向來如此。
相機隻是普通相機，周圍沒有異能發動的痕跡。
一切正常。
墨菲那個家夥現在應該也在直播鏡頭下被拍攝，這個點沒時間過來。
穆榕並不覺得是自己神經過敏，又仔細確認了一遍，才解除了使用異能的準備。
彈幕看得正沉浸，也被神出鬼沒的照相師和閃光燈嚇了一跳。
更震驚和疑惑的還是對穆榕戰鬥習慣有了解的相關人士。
穆榕的性格很獨。
不是施子昂那樣嘴上說著其他人都是拖累，不需要隊友，實際戰鬥還是會照顧屬下的作風。
穆榕是真的不管隊友的死活，也從不要求搭配和補充隊員。
在正麵麵臨敵人一道攻擊的情況下，即使身後站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技術人員。穆榕判斷直接躲避這道攻擊更節省體力，也會直接離開，而不是幫忙擋駕。
除非任務是保護某個目標。
但穆榕從不接那種任務。
久而久之，即使再想看到穆榕使用異能的場景，也沒人敢跟他一起出任務了。
冷酷任務機器的名聲也傳播開。
但任務機器剛才察覺到詭異出現的照相師，無法判斷對方意圖的情況下，居然沒有選擇直接離開。
任務機器今天生鏽了？
正在公費追直播的異能調查局工作人員們快把眼珠子放在屏幕上了。
這直播間怎麼沒有回放啊。
快讓他們再看看剛才任務機器的動作和表情。
媽的。
任務不是觀察時瓷的表現，順便監督穆隊長不要一個不耐煩把珍貴的任務目標砍了嗎。
怎麼真的讓他們磕到了。
不同於正在發出各種怪叫語氣詞的彈幕，書房內的氣氛偏冷。
穆榕盯著照相師，身姿挺拔，平靜地問：“要怎麼拍攝？”
對方好像感覺不到那股無聲的壓迫感，一板一眼地回答：“請在規定場景中，根據衣著和個人理解互動，我會抓拍合適的照片，就像剛才那樣。”
原來是放養派。
時瓷更喜歡這樣的拍攝方法。
如果讓他站在布景板前，各種打光燈下，不出五分鐘他就笑不出來了。
時瓷探頭：“大概要拍多長時間呢？”
上班如同上墳、臉部肌肉僵硬的照相師，忽然露出兩排牙齒，對著隻露出半張雪白笑臉的青年擠出一個笑，臉上仿佛能看見兩團紅暈。
“拍到您滿意為止。”
時瓷：“……”倒不是這個意思。
穆榕：“這個環節有規定最長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分鐘。”
嘉賓的照片還要上傳評比，自然不是想
拍多久拍多久。
照相師笑容垮下來，麵無表情地盯一眼高大男人：“開始吧。”
節目組的拍攝人員難得給了同行一個鏡頭。
彈幕新鮮出爐的表情包：
【就你長嘴會說話.jpg】
【《受益終身的說話智慧：為什麼你說話彆人不愛聽》】
【喜歡拍小美人怎麼了！】
【樂，居然覺得工作人員那張有點陰森的臉都沒那麼嚇人了】
雖然對方說自然互動就可以，但心裡想著這件事，時瓷反應還是有些不自然。
穆榕倒是表現不變：“您有什麼想看的書嗎？”
青年睫毛一顫，驚訝地看他：“你……不用這樣的。”
好認真。
怪不得這麼多人喜歡他。
看出時瓷的彆扭，穆榕沒再口頭上用明顯的敬詞，但一舉一動都有種分寸感。
仿佛真的是年輕管家或男仆，陪伴一時興起的主人，在星夜到寬闊到有些寂寥的書房選書。
照相師的存在感很低，時瓷慢慢放鬆下來。
兩人沿著四周的書架走了大半圈，閃光燈沒再亮過，不知道是照相師關了閃光燈，還是沒看到滿意的畫麵。
時瓷問：“你有什麼想看的書嗎？”
這家主人的藏書非常豐富，不少都是絕版書，文史經領域都有涉及。
“沒有。”
“所以你為什麼會選書房呢？”時瓷沒忍住，還是問。
原劇情裡，穆榕選了花園。
穆榕沒有直接回答，卻問：“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時瓷想了想：“真話是什麼？”
“排除法。泳池和家庭影院會有彆人選，花園也許會有很多蟲，剩下的書房不錯，場景也很漂亮。”
穆榕說話時，他們正走過穹頂窗戶投下的十字陰影，頭頂的玻璃窗之外就是漫天星輝。
穆榕的選擇居然跟他們藍方的選擇順序、理由差不多。
時瓷不由問：“那我還能聽假話嗎？”
穆榕微頓，然後輕笑了下：“當然可以。”
有那麼一刻，時瓷都覺得兩人真的是主仆關係。
穆榕是忠心陪他長大的玩伴。
“假話就是，我隨便選的。”
穆榕說完，節目組提醒規定的時間到了。
照相師：“可以去選照片了。”
時瓷莫名鬆了口氣，往書房電腦的方向走過去：“走吧，希望我們的照片不要墊底。”
青年纖瘦的背影，步伐卻很快。
穆榕斂眸，略微抿了下唇。
等坐下正式選照片時，時瓷偷覷了一眼，放鬆地發現白月光的神情已經恢複了慣常的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