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的霧氣攀爬,從青年白皙的腳踝一直往上,從小腿肉到膝蓋內-側,愈深。
輕紗一樣的質地,似乎沒什麼存在感,但卻讓敏感的青年顫了下,並著腿,低頭奇怪地看了眼。
光潔的小臂也是同樣的遭遇。
以及衣擺往上。
霧氣越發貪婪,侵染越深,從每一寸覆蓋的皮膚汲取那股香味。
時瓷忽然蜷縮了下,趴倒在桌上,努力地想要撐開眼皮,但都無濟於事。
像是靈魂緩慢從這具身體裡抽離,意識被一隻修長的大手耐心又愛憐地捧著,把握在絕對不會讓青年受傷的尺度。
但又不容抗拒。
冷意彌漫。
分不清是緩慢地浮向天空,還是沉沉地被拉拽著進入深海之崖。
在那種溫和又冰冷的抽離感達到了最頂點時,時瓷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人”。
好像認識。
但似乎又很陌生。
僅僅隻一瞬,那種身體完全沒有重量的飄忽感倏然消失,身體的重量回歸,時瓷墜落回原地。
青年暈倒之前,隻聽見係統冰冷的警告聲:【檢測到宿主陷入異常狀態,已開啟應急預案。】
*
這是時瓷擁有的記憶中睡得最不好的一覺。
頭隱隱地有些脹痛,隱約的不適蛛網一樣輻射開,但沒等那種疼痛擴散,奇異的清涼感浮現,驅散了異常。
時瓷隱約聽見了討論和爭執聲,但尚未完全穩定的意識根本記不住那些話。
任由那些詞語像流水一樣淌過,隻留下極其淺淡
的印記。
是係統特有的機械音。
?啾斜提醒您《在無限流戀綜當美人NPC》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為什麼祂會降臨到這裡?之前分體破開位麵造成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祂把協議當成什麼了!】
【主係統以為躲一個世界能讓祂冷靜些,看來效果相反】
活潑一點的聲音繼續抱怨:【不都是祂自己嗎,到底在妒忌什麼】
【這樣下去祂永遠彆想學會怎麼愛人,永遠也不……】
話音越來越模糊和遙遠,青年眼睫顫了顫,昏昏沉沉地熟睡。
再次聽到聲音,這次清晰了許多,時瓷恍惚了下,辨認出聲音們的主人。
“生命體征已經恢複了正常,休息一下應該就能醒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滲著股涼意,卻比平時的森然多了些顫。
有什麼溫涼的東西碰了下他的額頭,時瓷模模糊糊地意識到,應該是某個藍方的手背。
從額頭到臉側。
皮膚接觸的感覺鮮明,帶著些癢意,讓時瓷不自覺地想躲。
但也隻是眼睫顫了下。
“沒有發燒,體溫正常。”鬱望又問,“查到是什麼對他下手了嗎?”
站在一側的墨菲,綠眸此時翻湧著深色,但紅豔的唇卻略微上勾,更像是一條冷血危險的爬行動物。
男人晃了晃手中類似拍立得相紙的東西,舉手,衝著光源的方向望了望。
相紙依舊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很奇怪,什麼都沒有。”墨菲說,“就算是你們,還有外麵那兩個,這張相紙上也不會什麼都沒有。”
在場的柳相閒和鬱望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這兩年,傑出天賦的異能者都已經被發掘,剩下的天賦平平。
集中到這個節目中的異能者可以說已經是這個世界目前異能使用的天花板。
墨菲或多或少能發現其他人的蹤跡,卻對這個神秘的襲擊者束手無策。
柳相閒:“要麼是還有人藏著,且在沒有任何跡象的情況下成長到遠超我們。”
“要麼就是域外的生物。”
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稍微泄露風聲就會引起一場動亂的消息,三人的神情卻非常平靜。
墨菲看了眼安安靜靜睡在被子裡,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的時瓷。
那張空白相紙煩躁地在他修長的指間翻越穿行。
“看來大家都不意外。”
柳相閒剛成為怪談,力量強盛到極致,理智與混亂的思緒拉扯時,曾經隱約觸及到什麼。
就像是一部經典的電影《楚門的世界》。
電影主人公劃著船不畏風浪與陰影行駛出海,那艘小船似乎已經到了遼闊的海麵,下一刻,卻“砰”地撞上了世界的邊界,人造的儘頭。
驚悚又懾人。
他的世界從來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每一個相遇,連婚姻都精心設計的劇本。
有高高在上的“上帝”,像撥弄棋
盤上的棋子一般任意操縱。
他們的生活也許不到那種程度,但柳相閒隱隱能感覺到,有什麼一直在注視著。
所以他在收到莫名的邀請函時,沒有拒絕當這場鬨劇戀愛綜藝的導演。
那你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
柳相閒注視著青年,看著他薄白眼皮下眼珠輕動,一瞬心中閃過的的確又是靜謐。
也許他比電影主角幸運。
墨菲看到慢慢睜眼的青年,臉色卻不太好看:“他的靈魂出了點問題。”
靈魂。
即使已經異化的世界,在這方麵的研究了解也極其匱乏和小心。
墨菲的技能與靈魂有關,鬱望和柳相閒都沒有懷疑他的話。
時瓷也的確跟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
似乎非常疲憊。
皮膚依舊通透白皙,但卻莫名給人一種脆弱感。
幽魂一般站在古堡的窗前,恬靜地看著前方,等待著黎明破曉。
那束為萬物帶來光明與生機,卻會溫柔地讓他煙消雲散。
墨菲皺眉思忖。
青年靈魂虛浮,的確有過被外力碰觸過的痕跡,但卻不像是受到了損傷。
甚至在墨菲的感知中隱隱增強。
時瓷在質問係統:【剛才是怎麼回事?】
係統迅速解釋,是bug波及到了宿主,但係統已經穩定了情況。
係統:【您現在的虛弱隻是暫時的,馬上就可以恢複。】
祂當然不會真的傷害青年。
被馴養的惡犬即使被嫉妒徹底衝昏頭腦,撕咬的對象也隻會是仗著皮毛還算光鮮靠近主人的敵對生物。
但如果係統剛才啟動預案的速度真的慢上這麼一會兒,宿主可能真的會被帶走。
供奉與全心全意的寵愛不是傷害。
祂會提供最好的吃穿,極儘華貴的住所,甚至是自己。
一切都聽人類青年的,除了特定的場合。
時瓷阻止了係統:【等等,我要過的劇情點,接下來是不是:告白失敗、退出戀綜、然後死亡】
係統:【……】
都什麼時候了,它該說宿主真的領了錢就足夠敬業嗎?
係統也敬業地回:【是的。】
時瓷也是才想到:【那我現在覺得我命不久矣了,用手機告白,對方不回我,算不算失敗?】
這跟當麵表白被無視其實也差不多吧。
那他在這裡就能完成告白失敗和退出戀綜的兩個劇情點。
運氣再好一點,被躲在幼兒園裡的未知bug怪物殺了,那就更妙了。
難得那個bug不受他奇怪異能的影響,看起來已經盯上他,且態度厭惡。
時瓷之前還擔心了好久,怪談怪物對他自帶好感度,無法成功死亡下線的問題。
係統不知道宿主後麵的想法,回複查閱結果:【可以……但需要確認對方已讀不回,對方
未看見消息不算。】
這就夠了。
鹹魚為了提前下班,願意嘗試。
兩張兒童床臨時拚成的落腳點,青年瑟縮地窩在上麵,更顯得伶仃。
寬大的T恤領口,白皙纖長的脖頸能看到淡淡的青色。
精致的眉眼間有不祥的疲弱。
他問:“我是不是……快死了?”
被係統的應急儲存力量暫時驅散,但卻仍然徘徊在附近的黑霧,一頓。
先是癟成單薄的一層。
又遽然擴散,翻湧得如同颶風統治下的黑暗海麵。
被那雙瀲灩桃花眼掃過的嘉賓,一時都沒有說話。
青年又問:“我的手機呢?”
有人把青年昏迷時落在桌麵的手機遞還給他。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夢裡打了他一頓,或者之前打了他一頓,時瓷隻覺得自己肌肉酸軟。
手機放在他的手心,先是掉落到被子上,然後才被重新握住。
旁觀的人心中皆是一沉。
青年一怔,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虛弱到了這種程度。
因為病弱發白的膚色,愈發對比鮮明,襯托出唇色不點而紅,眉黑而不濃,冶豔不妖。
他按亮了屏幕,幸運的是,備忘錄裡的文字還在。
以另外三人極佳的視力都能看見那方屏幕上的內容。
在之前會引出一番鬨亂的文字,在現在看來卻莫名染上的低沉的情緒。
發現幼兒園的異常,他們之前就嘗試過使用通訊設備跟外界聯係。
已經確定沒有一條消息能被外界接收。
時瓷也知道。
但年輕纖長無力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動,依舊抱著一線希望將那條消息複製在聊天框中。
在點擊發送前,有人阻止了青年。
鬱望已經取下了素日佩戴的眼鏡,毫無遮擋暴露的眼型上挑,略顯淩厲,眸底暗無天日。
完全不是屬於近視者的眼睛,對方佩戴眼鏡隻是為了更符合理想無害的人設。
“不用這樣。”
“……”為什麼要阻止他嘗試提前下班。
青年的眼睛絲毫沒有將死之人的暮氣,乾淨得令人回避。
“我不想還有遺憾。”
搭在雪白腕上的手,一顫。
鬱望瀏覽過許多書,古今中外,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形容此時的心情。
那條消息終於還是被按下了發送鍵。
代表著嘗試發送的符號不停旋轉,像是找不到出路的銜尾蛇,無望地循環。
果然,不會留給他鑽空子的機會。
卻又在下一刻,旋轉的圈變成了圓滿。
隻過了半分鐘,消息顯示對方已讀。
但空蕩的消息框裡沒有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