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元一幸運還是不幸,死後這麼多年終於等來闖入洞府的兩個人,資質都是上乘,尤其沈修瑾,遠比他原本肉身天資更強,當初他若是有這樣的資質,哪裡還會受重傷,以致到這個地步。
所以他從一開始等待的和眼熱的,都是資質好的修士,做夢都想奪舍一具這樣的肉身。他有通天神樹,隻要有這樣一個機會,超越生前修為不在話下。
然而資質越好,就越能察覺不對。
他死之後,因為難以忍受死亡,他明明有通天神樹,遠比其他人飛升希望更大,怎麼能甘心。
於是就在將死之時抽出神魂,有神樹護持而神魂未滅,又有靈脈滋養,然而隻能待在這間密室裡,不能遠離神樹左右。
可惜一千年過去,他沒有等到來人,又是千年,他依然沒有等到。
在這期間,連這座山頭都不知何時被納入小飛仙境之內,靈脈都隻剩了源頭,他神魂因為時間太久,越來越虛弱。
最後為了活下去,他將神魂藏於玉簡之中,用了不知幾個一百年,終於將自己分離出去的殘魂融於木靈續脈口訣之中。
隻要有人按照口訣修習,他的殘魂就會隨著那人在識海中複刻口訣而進入,一旦對方開始修煉木靈續脈訣,他的餘下殘魂便會受到指引,從玉簡之中而出,來到那人識海中,進行奪舍。
但凡來的人資質差一些,便可神不知鬼不覺進行。
可惜這兩人都不是。
哪怕是他現在占據的這個廢人,劍骨經脈廢了,五感依舊敏銳,甚至比那個姓沈的修士還要強。
甚至察覺到了不對,連之前的心急都壓下了,直接要離開。
好不容易等到人來,等待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差點忘記自己姓名,他自然不會放過。
於是他再等不下去,趁沈修瑾在一旁破神樹禁製,悄然從玉簡中出來,之前被察覺一次,打草驚蛇了,所以這次他萬分小心,用上這數千年的耐心,躲過了黑衣修士的察覺。
隻是他單知道沈修瑾敏感謹慎,誰知謝孤懸也如此,好在這個人修為太低,連聲音都沒發出,他殘魂的大部分就迅速進入了對方識海之中。
控製著這具身軀,掐了個聚靈訣,好將靈氣納入軀殼中,以秘術悄然提升修為,短時間內對付一兩個人不成問題。
可惜他沒算準,這個謝孤懸看似柔弱不堪,神魂卻難以擊碎吞噬,就連他想操控身軀暗算沈修瑾,都無法挪動一步,更彆說動用術法,被迫僵立在原地。
兩人神魂在謝孤懸識海之中爭鬥不休,而他也能從謝孤懸眼中清楚看到,自己待了上千年的密室,地麵被那個粗魯的劍修直接毀了。
當初害他重傷的死敵便是個劍修,對這種粗鄙不堪的修士,他從魂魄深處都帶著厭惡,更想弄死這些道貌岸然的劍修。
這一分神,從玉簡中出來的最後一點殘魂就被沈修瑾察覺,謝孤懸也占據上風,開口說了話。
——
識海之中,沈修瑾找到了縮在角落的謝孤懸。
可憐兮兮躲在角落,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而另一邊的黑色煙霧,就是被元一占據了的識海範圍。
“過來。”
雖然在識海中幻化出來的身體無法開口,可神識本就能傳音。
“聽到”這個聲音,蹲在角落裡的小可憐猛然抬頭,他哭紅了眼睛,準確看向沈修瑾的位置。
茫茫白色混沌在他的意念之下分開,露出那個高瘦挺直的身影。
“師兄。”
他立刻朝沈修瑾奔了過去。
“跟著我。”
沈修瑾再次傳音,聲音冷冷清清,卻異常給人安心感。
“嗯。”謝孤懸重重點頭,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師兄,滿心都是信賴。
兩人幻化出來的身軀消失,化為兩股神識,夾雜著淩厲氣息的沈修瑾帶著謝孤懸,神識交融在一起,化為一柄長劍,斬向了對麵那片黑色煙霧。
識海之外的密室中,元一所化的虛影仿佛在尖嘯,很快就真的發出了聲音,他殘魂被逼了出來。
沈修瑾一心多用,在逼出殘魂後,鎖魂鏈從袖中乾坤如蛇般滑出來,將那道殘魂牢牢鎖在其中。
鎖鏈上明滅起伏,全是克製陰煞邪物的符文。
他再次破開謝孤懸玉佩神識,拿出玄火旗。
九天玄火燃起,至陽至剛,不到半刻鐘,就將元一殘魂燒了個乾淨。
在他殘魂被燒之時,沈修瑾解了謝孤懸身上禁錮,順便將重劍打上層層封印,這劍倒是把好劍,若是能找鑄劍師重造開刃,也是件天階兵器。
脫困的兩人見玄火燒乾淨,耳根也終於清靜,還沒說什麼,這座山就開始晃動坍塌。
這是元一設下的陣法,若是他神魂俱滅,藏在密室裡的陣法得不到他魂魄氣息,就會立即觸發,其他人也活不了。
要是沒有人來,他神魂自行消滅,那麼藏在這裡的所有靈石寶物,還有通天神樹,都會陪著他一同待在這山下,永世為他陪葬。
山搖地動,到處都在傾塌。
而滾著落石的通道之中,沈修瑾撐起龍骨傘,終是帶著謝孤懸在地陷之前,離開了這裡。
太陽已到了西邊,日光不再那麼耀眼。
他倆有些狼狽,好在謝孤懸溢血的七竅,在元一殘魂被燒之時,就施了術法清潔。
沈修瑾之前被劍陣劃破的衣裳還有破口,謝孤懸胸膛微微起伏,一臉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