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還沒碰到謝孤懸,就被一把長劍攔住了。
沈修瑾麵若寒霜,冷冷看著對方,往前一步,將謝孤懸擋在了身後。
“師兄。”
謝孤懸驚慌睜大了眼睛,躲在後麵去看那個說話的人。
他這樣一副可憐慌亂的模樣被瞧見,分外惹人憐惜。
“讓開。”
那個眉心有火苗紋路的修士見沈修瑾隻有金丹期修為,素來隨心所欲慣了,沒將他放在眼裡。
沈修瑾不語,執劍砍向了他。
那個修士雙手化作一雙狼爪,猶如精鐵般堅硬,和長劍碰撞時擦出火花,那幾點火花落在他的爪子上,騰騰燃起火苗來。
妖氣從他身上散發,是隻元嬰期的火狼妖。
不過就算是元嬰期,沈修瑾神色不變,憑著金丹巔峰的修為,並沒有落在下風。
“哎哎哎,我的東西。”
攤主生怕波及到自己,羽扇一揮,靈力卷起自己攤上擺的所有東西,立刻就朝後麵退去。
謝孤懸緊張不已,根本沒想起來,攤主還沒將另外兩塊活玉給他。
元嬰期的火狼妖族,本就皮糙肉厚,那雙狼爪更是他修煉最強的地方,尖利無比。
沈修瑾境界低了一層,慢慢就顯出頹勢來,火狼妖又釋放出威壓,想將他壓製在原地。
在謝孤懸一聲師兄的驚呼中,他險險避開心口那一爪子,衣裳卻被擦身而過的妖氣割破。
火狼妖沒有任何留手,想置他於死地。
原本隻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沈修瑾眼神徹底冷了。
他不再閃避,劍修本就重殺伐,不少都是從殺戮中磨礪而出,一往無前,毫不退縮。
街上都是修士,見有人打架,離得近了趕緊避開,也沒離多遠,混入圍成一圈的人群中繼續看熱鬨。
“師兄。”
謝孤懸眼淚汪汪看著受了傷的沈修瑾,淚珠掉下來。
有的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即便是哭泣,也美到讓人心動。
隻是還不等有人上前安慰,沈修瑾那邊傳來一陣異動。
他周身金丹氣息暴漲,一直往上攀升,直抵元嬰。
一劍將騰空撲來的狼妖斬落在地,手裡提的長劍帶了血跡。
本就快到結嬰的時候,和這隻想置他於死地的狼妖打出了真火,對方又是隻高了他一個境界的元嬰期,拿來越階練手再合適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修為在對戰的一刹那突破提升。
不過結嬰閉關最好,可以鞏固修為,於以後有利,沈修瑾極快壓製了體內修為,沒有立刻突破。
周圍看熱鬨的,也不是沒見過修士在打鬥中突破境界,不過他年紀看著小,十七八歲的模樣,就已經快到元嬰,這等天分還是讓人生羨的。
一陣馬蹄聲響起,從街道另一頭趕來,是東流城的守衛。
領頭的化神期修士見打完了,既然沒死人,就不算事,懶洋洋巡視一圈,開口:“聚眾鬨事者,若有再犯,趕出城中。”
說完往沈修瑾和狼妖身上打出一道法術印記,要是他倆再惹事打鬥,被發現已經有印記的話,就會被趕出去。
東流城繁華無比,南來北往的各種人都有,要是不加以管束,哪裡會有更多的人來,起碼明麵上有幾條規矩,來約束沒有任何顧忌的修士。
守衛離開了,沈修瑾看著被他挑斷了右腕手筋的狼妖,神色淡漠收回長劍。
“你給我等著!”
狼妖惡狠狠看他,垂在身側的右爪子還在滴血,說完周身就騰起一陣煙霧,消失在原地。
沈修瑾表情漠然,來一個殺一個就是,出了這裡,也就沒有守衛管了。
不過還是有一點困擾了他,明明是這個火狼妖先欲行不軌,對謝孤懸那樣說話,還試圖動手動腳,他隻是阻攔,這火狼妖卻絲毫不知悔改,臨走前還放狠話,反倒像是他惹了對方。
他忽然覺得這種情形有些熟悉,稍一想就想起來,師父那些話本裡,調戲良家女修的惡霸修士好像就是這樣的。
“師兄。”
謝孤懸哭著過來,眼淚擦都擦不完,看著他受傷的左臂,上臂處衣服被抓破,露出三道帶血的爪痕。
傷口沾了狼妖的煞氣,無法立即愈合。
沈修瑾沒那麼在意,拿出清靈散稍一擦拭,傷口愈合就快了。
見謝孤懸還是哭哭啼啼的,他隻得出聲說道:“我沒事。”
“師兄,都是我不好。”
謝孤懸抽噎著,拉住他衣袖不放。
“不怪你。”
沈修瑾聽他這樣說,眉頭輕皺,明明是那個妖族的錯,怎麼能怪謝孤懸。
“是他的錯,與你無關。”
他再次說道,神色間透著認真。
謝孤懸仰起臉看他,相處久了,從他冷冰冰的俊臉上看出那抹認真。
他看著沈修瑾,眼神微怔。
“師兄,我害你受傷了。”
很快謝孤懸回過神,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臉上淚痕,不再看他。
委屈怯懦的聲音一如既往,沈修瑾沒有發覺任何不對,隻說:“小傷而已。”
清冷聲音給人分外可靠的感覺。
“拿了幾個?”
他看了眼已經空了的攤位,開口問謝孤懸。
突然被問到這個,謝孤懸立刻抬頭,看著空蕩蕩的攤位,他立刻就苦了臉,委委屈屈地攤開手,露出手心裡攥著的一塊細碎紅玉。
“一個。”
委屈巴巴看著手裡的活玉,他沒看好,讓攤主給跑了。
“師兄,我是不是很沒用。”謝孤懸垂頭喪氣的,徹底蔫了下來。
不是多貴的東西,攤主跑了就跑了,來這裡還有其他事要做,也不必在這裡大海撈針一樣去找人。
“不是。”沈修瑾聲線冷冽,不過對已經聽慣了的謝孤懸來說,這樣的嗓音越發悅耳。
“拿了一個就好。”
沈修瑾說完這句,兩人繼續往前走。
不過在發現周圍人目光很多都落在謝孤懸臉上時,他停下腳步。
目光落在謝孤懸臉上,剛才哭過的眼睛帶了些紅,柔弱又可憐。
在雲嵐宗的這些年,他常待在寒山澗,但不是沒見過小時候的謝孤懸,知道他生得玉雪可愛,這一年來才逐漸長開。
小飛仙境外,看到謝孤懸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他長得好看。
隻是沒想到,好看也會惹來是非。
“師、師兄?”
謝孤懸被他看了一會兒,不由緊張起來,其他人還好,他幾乎都快習慣被盯著著,可沈修瑾不同,師兄哪裡懂這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被瞧的有些慌,
“戴上這個。”
沈修瑾收回視線,從玉佩中拿出一個黑色麵具。
麵具上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隻在右眼旁邊有個很小的“鬼”字,字同樣是黑色,不注意看都不好發現。
將材質溫潤的麵具戴在臉上,自動就契合了臉型,謝孤懸整張臉都覆蓋住,隻露出一雙眼睛。
“師兄。”
他眨眨眼,叫了一聲。
“走吧。”沈修瑾見他戴好,這樣就可以阻攔大部分人視線,不必再生些事端。
“師兄,我們去哪裡呀?”
即便帶著麵具,謝孤懸聲音如常,沒有被捂住的沉悶感。
這條街挺長,他又是第一次來,今日沒有其他事情。
沈修瑾想起那枚元嬰果,本是要給謝孤懸的,他卻推回給自己,心性純真良善,也願意跟他在這裡多待一些時候,便開口:“可以在這裡多看看,完了再過去。”
謝孤懸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也知道自己戴著麵具不會再惹是非,開開心心拉著沈修瑾衣袖在街上轉起來。
*
半個時辰後,站在黑漆漆的巷子口前,謝孤懸明顯怕了,他躲在後麵,抱著沈修瑾胳膊問:“師兄,要進去嗎?”
知道他膽子小,沈修瑾說道:“這裡是入口,進去沒有這麼黑。”
說著,他試圖抽回自己胳膊,但謝孤懸可憐巴巴看著他,膽小怯懦的模樣。
極輕極輕歎了口氣,幾乎難以察覺到。
沈修瑾隻得放棄,自己也戴了個麵具,就拖著身後的人往裡走。
“師兄,這是哪裡?”
周圍都是一片黑暗,往前望去才能看到一點模糊亮光,謝孤懸怕怕地問道。
“地下坊市。”沈修瑾開口。
“地下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