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河水早已平靜,可下遊的人群還是因為這樣的異動四散開來,不是往上遊逃去就是往家裡跑,很快這片地方就沒了人,對岸放煙火的人也在巨浪湧動的時候跑了。

周圍像是瞬間安靜下來,不複剛才的熱鬨。天上又有雲朵遮住月光,連光線都黯淡許多。

這河流彎曲,要往上遊走還得拐個彎兒,河水動蕩來得快去得也快,是以上遊的人壓根就沒瞧見異象,在許多人逃竄到那邊後,遠遠就能聽到那些嘈雜的說話聲和驚呼聲。

有人被嚇到,紛紛往家中跑去,也有人因為沒有看見而膽大,見河中再沒有動靜,好事的年輕小夥子還成群結隊往下遊走,要看看那作亂的水精到底是什麼來頭。

而這些對謝孤懸來說提不起任何興趣,他蒼白著臉一聲聲喊師兄,臉上全是淚痕。

可明明就藏在前方不遠處的沈修瑾沒有出來,無論他走到哪裡,沈修瑾都會跟著他,但一直都是那樣的距離,相距不遠,卻始終無法見到。

修為太低,那點傀儡殘魂根本不敢靠近隱在暗中的沈修瑾,也無法看清他神色。

謝孤懸停下腳步,他哭得眼眶通紅,卻還是睜大了眼睛往右手邊漆黑的林子裡望去,似乎是想進去,看沈修瑾在不在裡麵。

他毫不掩飾地展開神識,發現裡麵沒人的時候眼中流落出失望,沒有形象地胡亂擦眼淚,他咬了咬下唇,邊往樹林裡走邊小聲喊道:“師兄,你在不在?你彆躲著我。”

煉氣初期的修士就那麼點修為,元嬰期要是想躲,他自然用神識找不到。

黑漆漆的河邊樹林裡什麼都看不到,長滿雜草的土地也不平整,謝孤懸腳步踉蹌,小心翼翼喊了幾聲師兄,卻在踏出下一步的時候,離盤踞在草叢中的毒蛇隻有兩寸之差。

在毒蛇高昂起三角頭顱撲咬過來時,他這才察覺,嚇得連躲避都忘記。

然而不等謝孤懸自己除掉這條毒蛇,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片樹葉,在黑暗中悄無聲息釘進毒蛇腦袋之中。

死了的細蛇摔進草叢中,動靜並不大,卻足以驚醒在場的人。

“師兄。”謝孤懸顧不上受驚的情緒,抬頭張望著,想要找到救了他的人,可喊了好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

他怔愣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走出了林子,蔫著腦袋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低下頭便看不清神色。

有成群的人提著燈籠打著火把往下遊走來,一路都沒看見什麼作亂的精怪,見他坐在這裡,便有人問他,有沒有看見什麼怪東西。

謝孤懸極為不耐煩,卻還是抬頭,用那樣哭得淒慘的神情搖了搖頭,還開口問道:“你見到我師兄了麼,穿著黑衣,背後背了把長劍。”

來人隻是凡人,看不穿他臉上的障眼法,隻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和師兄走丟,年輕人義氣重,便幫他問了問人群,但得到的都是沒有見過的話。

等那群人走遠,謝孤懸依舊坐在這裡,按他剛才說的話,是要在這裡等他師兄,師兄會來找他的。

周遭再次安靜下來,人群的說話聲遠去,他低下頭,無意識看著地麵。

右手翻轉攤開,靈力在掌心湧動,然而因為再次受傷,這點靈力時斷時續,難以強大。

他低聲咳了幾下,壓抑著經脈內的疼痛。

被廢掉經脈和劍骨時他難以反抗,這十一年來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被動,唯有這半年來,遇到沈修瑾之後,他才開始慢慢有了掌控周圍的能力。

沈修瑾是他的福運,也是他的庇護,隻要稍稍露出委屈的神色,再添油加醋說一些旁人對他的覬覦,沈修瑾就對他言聽計從,毫不懷疑。

就好比現在,哪怕不願意見他,沈修瑾也會在周圍保護他。

師兄不願意見他。

想到這裡,謝孤懸眼神逐漸暗沉下來,他捏散掌中靈力,眸色如墨,滿臉都是躁鬱之色。

師兄是他的,隻能對他言聽計從,一個親吻算什麼,就算是更過的事情,師兄也隻能與他做!

唯一能掌控的人離開了,謝孤懸霍然站起身,垂下的手緊握,寬大衣袖掩蓋住小臂上暴起一瞬的青筋。

月光再次被雲朵遮住,他抬眼就變幻了神色,可憐哭泣的模樣楚楚動人,帶著哭腔繼續尋找沈修瑾,這次他往下遊去找,下遊的水更加湍急危險。

風吹過,帶起樹影搖動。

一襲黑衣躲在暗處的沈修瑾看著他離開,沒有立即追上去。

原本想直接離開,可察覺到謝孤懸靈力外泄,甚至連河水都在動蕩,折回來就發現他吐了血。

謝孤懸之前的哭泣呼喊他不是沒有聽到,知道他是神思起伏太大造成靈力衝撞。他受了傷,自己也無法離開了。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種溫熱濕軟的觸感,讓他從心底生出難堪和惱恨,更彆說從黑暗中現身,去麵對謝孤懸。

活了這麼大,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還是被比他小的謝孤懸……

他抿起薄唇,清清冷冷的白皙麵容上微熱,眉頭也皺起來,心中惱恨自己沒有及時察覺到謝孤懸要親上來的意圖。

視野中的白衣少年走遠了,哪怕再不想麵對,他也隻得跟上去。

人是他帶出來的,自然也得由他帶回去,不能讓謝孤懸在凡人界出了差錯。

樹影依舊在搖擺,原地不留任何痕跡。

剛才停留在這裡的人隻是惱恨後悔,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以自己元嬰期的修為,避開一個煉氣初期的謝孤懸有多輕易。

“我說,這兩刻鐘都快過去了,找到這裡都沒見根毛,說不定那水怪早就遊走了。”

“走走走,回去了。”

一群年輕人見沒有任何收獲,再往前走就離鎮上遠了,乾脆打道回府,也不至於在這黑漆漆的野外亂跑。

走到這裡已經沒了其他人影,先前謝孤懸造成的動靜讓不少人都離開了河邊。

老鴉立在枯樹枝頭叫了幾聲,聒噪粗糲的聲音在黑夜裡異常明顯。

但年輕人到底膽大,又是一群人,說笑著往回走,壓根不帶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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