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天說暖就暖了起來,連寒山澗都不例外。
沈修瑾睜眼就看見將窗戶支起來的謝孤懸,外頭陽光甚好, 還有隻鳥兒站在窗沿啾啾叫著。
“師兄。”謝孤懸回頭, 一笑連暖陽都遜色幾分, 那雙眼睛天真純淨,瞳色極為清透漂亮。
撐著坐起來, 沈修瑾看著他, 想起自己曾見過的雪山湖泊。
“師兄再睡會兒。”他走過來坐在床邊, 說完就往緊閉的房門看了眼,這才脫掉靴子爬上床。
一聲聲師兄喊得嬌滴滴, 沈修瑾無奈,被半強硬半撒嬌的又拖回錦被中。
院子裡還有天霄在, 所以他倆隻是挨在一起規規矩矩躺著,並無逾越的地方。
“師兄。”謝孤懸聲音突然變得悶悶的。
他轉頭就和那雙桃花眼對上, 已經這麼熟悉,哪能看不出謝孤懸委屈上了。
“師兄。”謝孤懸咬著唇,委委屈屈小聲問他:“你說,我和樓映雪, 誰長得好看?”
“師兄你彆看我,你先說。”問這種話本就讓人羞惱,謝孤懸見他詫異地看著自己, 哪能不惱, 伸手蓋住了他眼睛。
被遮住的眼捷輕輕刷過他手心,癢癢的。
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羞惱, 他隻是無聊。昨天樓雪衣來探望沈修瑾, 還帶了樓映雪, 想起那天兩人對視的畫麵,雖說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但他並不確定,沈修瑾是怎麼想的。
沒有得到回答,他看著被自己遮住上半張臉的人,薄唇高鼻,微抿著唇的模樣清俊極了,彆有一番風情。
風情。
他眉頭微挑,為這兩個字露出個笑來。
既有風情在,哪能不解風情。
沈修瑾正欲說話,他向來縱容謝孤懸,所以並未讓他挪開手,然而唇上卻忽然落下吻,他微微一驚,雖然清楚師父不會知道,可還是心虛不已。
隻要回來,他們三人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動用神識,各自將房間劃為隱秘獨處的地方。
親吻早已在多次的“修習”中變得熟練,甚至知道如何取悅對方。
謝孤懸加深這個親吻,一手攬住那個勁瘦腰身往自己懷裡按,姿態是不容拒絕的霸道。
不是沒有察覺到這種侵略性,可每次親完之後,謝孤懸眼中總是帶著蒙蒙水汽,神情羞澀極了,就好比現在。
他沒了辦法,任由對方親完後將臉埋進自己胸口,甚至整個人都窩進他懷裡。
而謝孤懸還沒忘記剛才的問話,埋頭說道:“師兄,你還沒說。”
從沒起過將他倆放在一起比較的心思,可他這樣執著,沈修瑾無奈,思索著開口:“樓道友容貌不凡,可她是女子,你二人如何相比。”
“如何比不得,師兄,你就說是我好看還是她好看?”謝孤懸不服氣,抬頭逼問他。
聽他誇讚一個女子容貌不凡,莫名就起了三分火氣。
沈修瑾見他突然這樣,知道是生氣了,卻不知他為何生氣,況且自打他二人相處以來,還未見過謝孤懸生氣。本想回避這個問題,眼下看來是無法了。
“你。”
他避開謝孤懸頗有些咄咄逼人的視線,低聲說了一個字。
“師兄。”變臉再沒有這麼快的,謝孤懸聽到滿意的回答後才舒心,不自覺露出個笑,重新變得柔弱嬌軟起來。
窗沿上的枳火鳥已然長大了些,它被留在窗沿上,腦袋伸出去看了看地麵,隨後試著拍動翅膀,“啾”的叫了一聲,就撲棱著小翅膀掉出窗沿,身影歪歪斜斜,然而在即將落地的時候,最終掙紮著飛了起來,朝著明媚陽光中飛去。
烈日炎炎,天上連一絲雲彩也無。
遠遠飛來一隻紅色大鳥,在空中無聲盤旋,隨後飛入林子裡,站在高高枝頭,眼睛眨動著,看向前方。
茶亭,四麵都漏風的棚子外掛了個招牌,路過的販夫走卒常在這裡歇腳,隻是半個月前起,這裡的生意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老伯,聽說這條道上有妖怪出沒,老伯可曾見過?”
一個戴著鬥笠的人坐在裡麵要了碗茶,他低著頭,鬥笠遮住了臉。
“唉,誰知道呢,這生意啊,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倒好茶的老人歎了口氣,繼而看向坐在對麵的年輕人說道:“老婆子做了些小菜糕點,卻賣不出去,天一熱就壞了,小友若是不嫌棄,我撿些送與你吃。”
“那就多謝老伯了。”年輕人邊說邊抬起頭,鬥笠下是一張傾城禍國的臉,豔色冠絕世間。
可他分明是個男子,抬眸時眉峰顯出幾分淩厲,又很快將鋒芒收斂藏匿,再無半分攻擊性,唯留下那份柔弱的美豔之色。
愣神過後,賣茶的老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若有如此皮囊,又何苦在這山野路邊尋山野村夫吃。
他遮遮掩掩,提著茶壺朝後麵的屋子喊:“老婆子,撿碟糕點,賣也賣不了,乾脆給這位公子嘗嘗。”
說得這樣自然,仿佛屋子裡真有人一樣,不過也確實從裡麵傳出一聲老婦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