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頂。
她掙紮了一下被陸聿攥住的腳腕,頭埋在枕頭上,低低的聲音從枕頭裡悶悶的傳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著睡著就翻過去,我也不知道會碰到你……”
那隻小腳在陸聿手中掙紮了幾下,女人的肌膚細膩溫熱。
可那熱意就像是千絲萬縷的藤蔓,根根刺入陸聿的手指,沿著血脈經絡襲遍四肢百骸,平穩的呼吸忽然間有一些紊亂,身體裡也好似藏著一頭凶猛的巨獸,隨時等待破/體/而出。
陸聿喉嚨吞咽了幾下,看著薑念撐在床邊的半截手臂。
白皙纖細,他半掌即握。
就像此刻,被他攥在手中的腳踝。
陸聿的指腹按在薑念的腳骨上,黑沉的眼底騰出淡淡的血絲,他遏製住忽然生出想要握住手中玉足的惡劣念頭,幾乎在一瞬間鬆開手,翻過身背對著床板,低沉的嗓音沙啞的厲害:“不早了,快睡吧。”
薑念收回腳,整個人鑽進被子裡,滾到靠窗的床邊,後怕的拍了拍胸口。
一整個欲哭無淚。
她也是睡相不好,誰知道會滾到床邊,還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陸聿的那、那個地方……
經過這場鬨劇,不止薑念一晚上沒怎麼睡,陸聿也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陸聿就起了,他疊好布,看了眼整個人悶在被子裡的薑念,想到昨晚他竟然對薑念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於是把布匹裝進大布兜了,開門先出去了。
陸聿去外麵洗漱完就出了招待所,雙手搓了搓臉,回頭看了眼招待所的二樓窗戶。
昨晚陡然生出的邪念攪的他徹夜未合眼,今天一早醒來,看著將亮未亮的天色,覺得自己跟畜//生一樣,竟然會對大哥的媳婦起了心思。
那是他嫂嫂,是他該敬重的人。
在陸聿走後,薑念才從被窩裡爬出來,她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鬆了口氣,爬起來快速穿好衣服就去外麵洗漱,剛收拾好自己,陸聿就從外麵回來了,從國營飯店買了幾個肉包子。
薑念坐在床邊,低頭咬了一小口肉包子,抬頭悄悄看了眼陸聿,他站在桌邊,拎著暖壺給水壺裡倒水,她咽下肉包,輕咳了一嗓子,覺得有必要向陸聿解釋一下,免得他誤會她是那種不安分的女人。
“昨晚的事……”
“喝點水吧。”
陸聿將水壺遞給薑念,在薑念還想開口說話時,先一步續道:“昨晚的事都過去了,我知道嫂嫂是無意的,我也沒放在心上。”
薑念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她接過水壺喝了幾口,等吃完飯,陸聿把東西都收拾到一起,帶著薑念離開招待所。
薑念想了一下,還是把馮嫂子說的事告訴陸聿,說完後,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想去一趟國營繡莊。”
陸聿道:“我帶嫂嫂過去。”
薑念抿嘴笑:“嗯。”
陸聿看了眼薑念笑的璀璨的眼睛,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帶著她去了國營繡莊。
國營繡莊不大,也是那種老式樓房,門外豎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國營繡莊’四個字,陸聿在外麵等著,薑念自己走進去,裡麵亮著燈,牆上麵的繡畫都用框裱著。
左邊有個紅漆木質櫃台,櫃台後麵坐著一個半披著頭發的女人,穿著圓點格子衣服和長褲子,手裡拿著針線,在繡圖上一針一線的繡著。
那人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眼。
走進來的是個女人,穿著打扮雖不說很洋氣,但也不像是農村人,頭發都紮在腦後,額前零零散散的飄著劉海,長得又白又好看,她以為是來買繡圖的,於是放下手中的繡圖,起身走過去問道:“女同誌,你是要買繡圖嗎?”
薑念輕輕搖頭:“我鄰居說,上次她帶著孩子在醫院,國營繡莊的主任看到了我給向東書包上的縫的繡圖,就讓鄰居回來轉達我,若是我有意,就來國營繡莊找她。”
“哦我知道了,是你呀。”
女同誌上下打量了薑念一眼,笑道:“葛姐上次出院回來後就一直在念叨你,我們都還以為你……”她頓了一下:“還以為你是上了年紀的老師傅呢,沒想到這麼年輕,手藝就這麼厲害了。”
她說完後,又歎了一聲:“你來的真不巧,葛姐昨天就去外地照顧她女兒去了,她女兒前幾天剛生了孩子,估計要等一個月後才回來,要不你下個月月尾再來?”
薑念心裡還是有些失落,她抿嘴笑道:“那我下個月再來。”
“哎對了,女同誌,要不把你的住址告訴我,葛姐走的時候交代了,你要是來了她不在,就讓你留下住址,她回來了就去找你。”
薑念轉身,看見女人衝她和氣的笑,她抿了抿唇,便將陸聿所在的地方說出來。
女人一愣,笑道:“原來是軍人家屬。”
她看了眼店外麵站著的陸聿,男人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站的筆直,看著他的側臉,棱角分明,是個長得挺俊的男人。
女同誌道:“你男人長得真俊。”
薑念:……
她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是他嫂子。”
女同誌:???
薑念和陸聿離開國營繡莊,兩人直接去了車站,今天從市裡回縣城的人也多,但還好有個空位置,薑念坐在座位上,陸聿把東西放好後,站在薑念旁邊,為她擋住陸續上車擁擠的人群。
薑念發現,從她走出國營繡莊後,陸聿沒有問過她一句話。
他很有分寸的拉開他與她的距離,不過多乾涉她的私事,但也不會對她的事冷眼旁觀。
薑念抬起頭看向陸聿,主動說道:“那個老板不在,女同誌說她要一個月後才回來。”
陸聿望著窗外,聽見薑念的聲音,怔了一下才垂下眸,有些意外她會主動跟他說這些:“沒事。”
很簡短的兩個字,卻莫名的讓薑念
的心更加安定了許多。
他們到家後剛好是中午的飯點,陸聿手裡拎著滿滿當當的東西,路過的軍嫂和嬸子們瞪大眼睛看著,每個人的目光都有些若有所思的看向走在後麵的薑念。
隻覺得這個女人真是掉進福窩了,有一個對她這麼好的小叔子。
馮梅一家子坐在院裡吃飯,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就扭頭看了眼,見是陸聿和薑念,一下子竄起身要出去找她,宋團長拿著筷子敲了下碗,瞪她一眼:“人家剛回來你就跑過去,討不討人嫌?先坐下吃飯!”
馮梅不樂意的哼了一聲,坐在板凳上咬了一口玉米餅。
宋向東和宋向紅也好奇的扭頭看向門外,被宋團長訓了兩句,訓完後又問馮梅:“對了,呂誌軍咋樣了?”
馮梅哼了一聲:“你自己不會去看?”
宋團長頓時眼睛一瞪:“嘿,你這虎娘們還跟我鬨脾氣呢?”
馮梅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飯,眼睛順眼碗沿瞥向宋團長,嘟囔道:“醫生說他得住十天院觀察觀察。”
宋向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團長,害怕爹罵他。
宋團長注意到了宋向東的眼神,笑了一下:“怕什麼,爹又不罵你。”
他又看了眼門外,見來回沒有人路過,又低聲補了一句:“誰欺負你,你就應該打回去,你是我的種,就該有個樣子!”
這話也就在自家人麵前說一說,在外麵可不能說。
宋向東點頭:“爹,我知道了。”
宋向紅也跟著溜了一句:“我也知道了。”
.
回到小院,陸聿把東西放在院子的木桌上:“嫂嫂看著把東西分類,我去做飯。”
薑念道:“嗯。”
這次買的東西不少,她把陸聿給她買的衣服疊好放進屋子的櫃子裡,又將幾樣布匹放好,打算這幾天給陸聿量一量尺寸,親自動手給他做幾件衣服。
薑念把東西都歸置好後,又把院子掃了掃,再去菜地裡收拾了一番。
明天就是中秋節,她今晚打算把麵發好,做點月餅和糕點出來,昨天在市裡買了糯米,打算再做點紅糖糍粑和糯米丸。
畢竟這是她來到這裡過得第一個節日。
陸聿中午做的麵條,吃過午飯他去自留地收拾菜地,薑念把鍋碗洗乾淨後,就開始淨手和麵。
“薑念。”
大老遠的就聽見馮梅的聲音,薑念回頭,就見馮梅納著鞋底走進灶房,興衝衝的問她:“咋樣了?”
薑念有些懵:“什麼怎麼樣?”
馮梅拿著針在頭皮上蹭了蹭,道:“就國營繡莊那個事啊,那可是個賺錢的好事。”
薑念揉了揉麵,笑道:“我去的不巧,那個主任的女兒生孩子,她去照顧去了,可能下個月月末才回來。”
馮梅一聽,可惜的砸吧了下嘴:“不就一個月嗎?我們再等一個月就行了。”
馮梅坐在灶房口的板凳上,納著鞋底和
薑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到最後,想起一件事來:“你知道誰要來了嗎?”
薑念把麵揉好放著,又去蒸糯米,聞言問道:“誰要來呀?”
馮梅道:“呂營長他娘要來了,今天呂營長給上麵打了申請,讓他娘來家屬院,說是呂誌軍腿摔傷了,鄭紅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說到這,她幸災樂禍的笑了幾聲。
薑念從她的笑聲裡猜測出,鄭紅的婆婆應該不是個善茬。
書裡麵鄭紅的婆婆從未出現過,所以她也不知道她婆婆是個怎樣的人。
馮梅撇了撇嘴,繼續道:“當初呂營長娶鄭紅的時候,我見過她婆婆,那女人看著就不好惹,要是那老太太過來了,鄭紅的苦日子就來了。”
薑念抿嘴笑了下,婆婆和媳婦天生是對敵,而夾在中間的呂營長怕是最頭疼的。
糯米蒸好,薑念把糯米放進搪瓷盆裡,用擀麵杖使勁攪拌,馮梅好奇的瞅了瞅:“你在做啥吃的?”
薑念道:“做點紅糖糍粑和糯米糕,做出來給馮嫂子嘗嘗。”
馮梅還沒聽過這兩樣好吃的,頓時也來了勁頭,去井邊洗了把手,擼起袖子對薑念說:“你上一邊去,我來攪,我有的是力氣。”
薑念正好胳膊手都困了,也不推辭,去做彆的事。
攪了好一會,馮梅問道:“你看看咋樣了?”
薑念在砸核桃仁,於是站起身看了眼,笑道:“馮嫂子做事可真麻利,這麼快就好了。”
馮梅就是不經誇,人一誇她,她眼裡到處都是活,看啥都想乾,於是接下來就問薑念,這個怎麼做?那個怎麼做?最後見薑念都收拾好後,她又坐在灶口前,說:“我給你燒火。”
麵要多發會,薑念就先做了紅糖糍粑和糯米糕,剛才砸了核桃,又做了一些核桃酥,上次買的紅糖還挺多,這次夠用了。
甜滋滋的味道彌漫在灶房裡,馮梅聳著鼻子使勁聞了聞:“我滴娘哎,這味可真香啊。”
薑念道:“吃起來更香,糯米軟糯糯的,咬在嘴裡不僅有糯米的清香,還有紅糖的甜味。”
她說了好幾種吃法,聽得馮梅直咽口水。
紅糖糍粑和糯米糕,還有核桃酥做出來後,薑念用盤子每樣裝了一些遞給馮梅:“馮嫂子拿回家給兩個孩子和宋團長都嘗嘗,這次還多虧了馮嫂子,要是我一個人,得忙到晚上去。”
又把馮梅誇了一遍。
馮梅笑道:“那有啥,力氣又使不完。”
接過盤子後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薑念點頭:“嗯。”
馮梅走了沒一會,徐燕提著籃子進來了,一進門就聞到了甜滋滋的味道:“你在做什麼好吃的?”
薑念正在揉麵,打算做月餅,看了眼走進來的徐燕:“明天中秋節,做點月餅。”
她指了下鍋台上的盤子,裡麵裝著些紅糖糍粑和糯米糕,還有幾塊核桃酥:“我給你裝了點,拿回去給孩子們嘗嘗。”
徐燕高興的走到鍋台前,拿了一塊糯米糕嘗了一口,頓時被嘴裡香甜的味道驚到了:“薑念,你咋做的?太好吃了!”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吃過這些食物。
徐燕掀開籃子裡的布,從裡麵取了兩斤豬肉放在菜板上,薑念愣了一下,抬頭看她:“送我肉乾什麼?”
徐燕忍不住笑出聲,低聲道:“我把劉強的錢騙過來了一點,你說的辦法真的有用。”
她這段時間就厚著臉皮用薑念教她的法子,用糖衣炮彈哄騙劉強,沒想到真起了效果,劉強給了她五十塊錢,說是上半年家裡存下的。
她把這些告訴薑念,又道:“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啥也沒幫到你,給你割了兩斤肉,你自己吃。”
她湊到薑念身邊,小聲說道:“你彆告訴陸副團,劉強是他的兵,萬一兩人穿一條褲子呢?”
薑念抿著唇,忍住嘴角的笑意。
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徐燕這是不相信任何一個男人了,於是點頭:“我保證不說。”
她把肉放起來,轉身看向徐燕:“這隻是一個開始,你繼續用這個法子穩住劉強,先讓劉強把每個月的工資交給你,隻要財政大權握在自己手中,你將來才有底氣做任何選擇。”
薑念頓了一下:“比如,離婚。”
“啊?”
徐燕怔住,錯愕的張了張嘴,有些匪夷所思:“我從來沒聽過結了婚還能離婚,我要是和劉強離婚,我能去哪?要是回娘家,肯定被我娘罵死,還要被村裡人戳脊梁骨。”
想到這些,徐燕就覺得毛骨悚然。
她一開始隻想著讓劉強不要再和鄭紅有來往,能把借給鄭紅的錢要回來就行,但從來沒想過要和他離婚。
薑念知道現在對徐燕說這些還太早了,按照劇情走向,他們再有幾個月就會離婚,但現在劇情改變了,徐燕也不會再走劇情裡的老路。
薑念道:“先不去想那些,眼下先把財政大權握在自己手裡。”
徐燕有些失神的點點頭:“嗯。”
暮色下沉,薑念拉開灶房裡的燈繩。
徐燕走後,她把發好的麵一個個捏成月餅的形狀,再抹上一層油放進蒸屜裡,正好還剩下一團麵,打算做個肉絲麵,揉了兩下麵,手臂和手腕又酸又累。
薑念甩了甩胳膊,手剛放在麵團上,一道黑影從她頭頂壓過來,還不等她回頭,就聽見陸聿低沉有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來揉麵。”
他挽起袖子,從薑念手裡拿過麵團:“我下午去自留地轉了一會,又去隊裡轉了一圈,所以回來了晚點。”
薑念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聿是在跟她解釋他回來晚的原因。
她輕輕搖頭:“沒事。”
陸聿看了眼鍋蓋上壓著的紅搪瓷盆,裡麵盛了半盆水,鍋蓋兩邊往上冒著蒸汽:“在蒸饅頭?”
薑念道:“沒有,我做的月餅。”
說完,又從櫃子裡端出一盤紅糖糍粑,順手拿
了一塊就遞給陸聿:“我還做了這個,你嘗嘗好吃嗎?”()
陸聿揉麵的動作陡地頓住,垂眸看向遞在嘴邊的紅糖糍粑,眼前的手雪白纖細,白到能看清手背上的血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