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靜“啊”了一下,有些意外薑念竟然結婚了。
更意外的是,她年紀輕輕就守寡了,頓時還有些同情她。
胡鐘明也意外的看向薑念,陸聿掃了眼胡鐘明,眼底滲出冷冷的寒意,看的胡鐘明後背有些發涼,他收回視線和盧小靜說話。
陸聿一直陪著薑念沒走,等葛姐吃過中午飯過來的時候他才起身,看了眼坐著不走的胡鐘明,對薑念道:“有事給我打電話,我過幾天來看你。”
薑念輕輕點:“你路上慢點。”
陸聿又冷眼掃了眼胡鐘明,清寒的嗓音似乎帶著點淩厲:“還不走?”
胡鐘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他說話,他想頂回去,但看到陸聿眼底的冷意時,莫名的慫了一下,但還是好麵子的說道:“我走不走關你什麼事?”
然後對盧小靜說:“我晚上來找你。”
兩人出去的時候,葛梅先是向陸聿打招呼,又對胡鐘明說:“這是我們女人待的地方,你沒事少往這邊跑。”
胡鐘明道:“知道了知道了。”
盧小靜低聲對薑念說:“我對象就那德行,你彆搭理他就行。”
薑念:“嗯。”
葛梅帶著薑念去了隔間,盧小靜跟在身後,坐在靠著窗戶的方向,拿著小繡棚刺繡,葛梅看了眼坐在板凳上專心刺繡的翟佩佩,看也沒看走進來的薑念,於是笑道:“翟姐,這是咱們繡莊新來的女同誌薑念。”
翟佩佩沒抬頭,在繡布上穿針引線,回了一句:“知道了。”
薑念出於禮貌,喊了一聲:“翟姐。”
對方還是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
葛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薑念說:“那是盧小靜,我看你們剛剛坐在一起,應該已經互相認識了。”
薑念笑道:“認識了。”
於是葛梅對她說:“你坐那吧,圖紙我放櫃子裡了,你熟悉好了就開始動工。”
薑念從櫃子裡取了圖紙鋪在桌上,先看好圖紙上的畫圖,最後坐在板凳上整理絲線開始動工,翟佩佩和薑念一人坐一邊,兩人誰也沒說話,倒是盧小靜時不時的湊過來看薑念刺繡,一會問這個一會問那個。
薑念聽得有些頭疼,但還是忍著耐心回答了。
翟佩佩似是被吵的受不了了,扭頭瞥了眼盧小靜,口氣明顯的不耐煩:“你能不能彆說話了?吵死人了。”
薑念悄悄看了眼翟佩佩,抿著嘴沒說話。
盧小靜哼了一聲,朝薑念使了個眼色,扭頭坐在窗邊繼續繡圖去了。
這個年代的國營繡莊不大,一般有兩三個繡娘也差不多了,現在的人很少有閒情逸致買繡圖掛在家裡,大部分人每天都在為了生活發愁,城裡雖好,但一大家子擠在一間房裡,想想都有種窒息的感覺。
所以國營繡莊的生意並不是特彆好,有一半的訂單是港城那邊過來的,繡莊裡的生意也都是葛梅一直前後洽談跑腿
,她們手裡的繡圖也是葛梅精挑出來的。
天漸漸暗下的時候,盧小靜拉開了燈繩,借著明亮的光線,薑念又繡了一會才停下,翟佩佩先走了,盧小靜跟胡鐘明走了,就剩下薑念和葛梅還有張笑。
回宿舍的路上,葛梅給薑念說了繡莊的事情,在國營繡莊有個規矩,在這裡繡圖不是按月發工資,而是根據繡出來的繡圖拿分成,就比如她兩次拿到的酬勞。
至於張笑,是葛梅新收的徒弟,負責招待客人,每個月有十二塊錢的工資,雖然葛梅沒說,但薑念差不多能猜到張笑應該和葛梅有點親戚關係。
薑念想到翟佩佩對她有意見也是因為這兩次繡圖的原因。
第二幅繡圖的錢多一點,翟佩佩想接,但葛梅卻給了她。
宿舍和國營繡莊隔著兩條路,但也不算太遠,宿舍裡有四張床,盧小靜和翟佩佩的床鋪挨著,薑念和張笑的挨著,葛梅給她安排好後就先回家了,臨走的時候告訴她,明天早上八點去國營繡莊。
翟佩佩從食堂回來,洗漱後就躺在被窩睡覺了,對進來的薑念和張笑視而不見。
張笑和薑念去熱水房打了熱水,張笑說:“咱們今天回來晚了,沒趕上食堂的飯,今天晚上隻能先吃點饅頭湊合下了。”
兩人回到宿舍,張笑從布兜裡取出玉米餅和鹹菜疙瘩,問薑念:“你吃什麼?”
她想著要是薑念沒帶吃的,就給她分點。
薑念從家屬院出來時帶了點自己做的糕點,取出來給了張笑一塊:“我吃這個。”
張笑看著薑念遞給她的糕點,不僅好看,聞著還特彆香,她饞的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謝謝薑姐。”
薑念看了眼已經躺被窩的翟佩佩,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叫她。
對方原本對她就有點意見,她就彆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了,於是和張笑吃過飯,去水房洗漱後就回宿舍休息了,薑念躺在陌生的屋裡,望著上方黑漆漆的房梁,扭頭小聲對張笑說:“我睡相不好,要是碰到你了,你叫醒我。”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張笑以為薑念的睡相不好隻是踹踹被子,打呼嚕那種,沒想到經過一晚上的折磨,張笑再也不這麼認為了。
這哪是睡相不好?
這分明是在夢裡麵跟人打架呢。
一會往左邊翻一翻,一會往右邊翻一翻,要麼就是貼著她,胳膊腿抱住她,也幸好薑念瘦,不然那胳膊腿得把她壓到窒息。
薑念看著張笑眼瞼下的烏青,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張笑笑道:“有什麼對不起的,沒事,是人都有缺點,你看你長得好看,繡功也好,人也溫柔,睡相不好也是理所應當的,不然啥好事都讓你占了,那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
薑念被張笑的話逗笑了。
她和張笑起床的時候,翟佩佩已經洗完臉往出走了,倒是盧小靜還在床上睡著,也不知道她昨晚幾點回來的,張笑喊了盧小靜,盧小靜翻了
個身,迷迷糊糊的說:“你們先走,我等會就來。”
薑念和張笑洗漱後先去食堂吃早飯,棉織廠離國營繡莊近,棉織廠的食堂也大,葛梅就商量著讓幾個人去棉織廠的食堂吃飯,給錢和票。
吃飯的功夫,薑念從張笑那了解到翟佩佩的事情。
翟佩佩快五十了,家裡有一兒一女,聽說女兒嫁給了棉織廠的工人,女兒沒有工作,天天在家裡帶著帶孩子,而她女婿好像有點不太情願,覺得自己出彩禮娶了翟佩佩的女兒,還要再花錢養著她,為這事兩人經常吵架。
翟佩佩離女兒近,所以經常過去勸架,昨天也是剛從女婿那邊回來,所以臉色不太好。
吃過早飯,兩人去水房洗乾淨鋁飯盒就去了國營繡莊,路上遇見了幾個結伴走著的男人,其中一個就是盧小靜的對象胡鐘明,看見薑念和張笑,胡鐘明打了個招呼:“薑念,張笑,你兩剛吃完飯了?”
薑念自認為和他不認識,更談不上熟悉到喊她的名字,於是也沒搭理,徑直就走了。
剛才在食堂的時候,張笑也給她說了盧小靜和胡鐘明的事,說胡鐘明這個人不安分,看見個女的就想上去搭幾句話,每次來國營繡莊張笑都不想理他。
而且兩人年紀都不小了,盧小靜一直想結婚,催著胡鐘明要見他父母,但胡鐘明每次都找借口搪塞過去,為這事兩人在國營繡莊門口吵了好幾次架。
胡鐘明對盧小靜擺明了就是玩玩的態度。
薑念最不齒的就是胡鐘明這種人,看一眼也覺得膈應。
張笑見薑念冷著臉直接走了,她隻是朝胡鐘明點點頭,也趕緊跟著薑念走了,在兩人走遠後,胡鐘明身邊的人問:“鐘明哥,那個女的是誰啊?長的真漂亮,就是不給你麵子,連你打招呼都不理一下。”
胡鐘明冷笑:“國營繡莊新來的女同誌,是個寡婦。”
那人說:“鐘明哥,我不介意她是個寡婦,你要不問問小靜姐,把她介紹給我唄?”
胡鐘明沒說話,他可還記得昨天那個穿軍裝的男人,看樣子很關心這個寡婦,而且她還是軍人的遺孀,雖然對薑念剛才掉他麵子的事生氣,但讓他去得罪那個男人,他還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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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念和張笑去了國營繡莊,葛梅和翟佩佩已經開始忙了。
盧小靜是卡著點一路跑過來的,進來被葛梅說了兩句,她點頭認錯後跑進隔間,先是看了眼翟佩佩,再看向薑念,說道:“你走的時候怎麼沒叫我一聲?”
薑念:……
“張笑叫你了,你說讓我們先走,你再睡會。”
盧小靜不說話了。
薑念認真繡圖,但是時不時的能聽見旁邊的盧小靜嘶嘶的聲音,她扭頭看了眼,見盧小靜的食指冒著血珠,拿手絹擦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