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聿掛斷電話後,薑念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張笑打了晚飯回來,她們兩吃過後回宿舍洗漱睡覺了。
薑念晚上翻來覆去的沒睡著,張笑有些納悶:“你翻山呢?”
薑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失眠了,最後迷迷糊糊的快睡著時,聽見宿舍門打開,盧小靜冷著臉進來,看了眼薑念和張笑,冷哼一聲,踢掉鞋子躺在被窩裡,故意製造動靜想讓吵醒薑念他們。
張笑睡的又香又沉,壓根沒聽見,薑念閉著眼睛裝睡,懶得搭理她。
倒是翟佩佩翻過身看著她:“天天半晚上回來能不能動靜小點?一天天就你事情最多。”
盧小靜自知理虧,也沒和翟佩佩吵架,煩躁的躺回被子裡,在想今天晚上的糟心事。
薑念和張笑晚上沒去,就她一個人去了國營飯店,結果去了之後哪裡有他們的人?她還以為自己來遲了,特意問了飯店裡的服務員,反複確認好幾次,還被服務員嘲笑幾句。
胡鐘明是騙她的!
他們壓根就沒去國營飯店,也幸好今晚上薑念和張笑沒跟她去,不然她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等明天一早,她一定要找胡鐘明算賬!
第二天一早,薑念是被張笑叫醒的,張笑笑道:“你昨晚幾點睡的?”
薑念搖頭:“不知道。”
總之昨晚睡的挺晚的,以至於第二天醒來,腦子還有些混沌,還想再多睡一會,她艱難的爬起身穿上衣服,和張笑去水房洗漱,然後拿著鋁飯盒去食堂打飯。
快到食堂的時候,張笑說:“盧姐今天起來的還挺早,我早上叫你那會她就走了。”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盧小靜第一次這麼早起。
薑念道:“應該是有事。”
薑念也沒想到她隻是隨口一說,還真被她說中了。
她和張笑前腳剛進食堂,後腳就聽見盧小靜和胡鐘明的吵架聲,幾個人挨著門口的長凳子坐著,聽盧小靜說:“你就是個騙子,你不是說楊軍昨天過生日要去國營飯店吃飯嗎?我過去找你們半來小時,人家服務員說你們壓根就沒人來,還把我嘲諷了幾句,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胡鐘明嫌盧小靜吵吵嚷嚷的丟人,覺得鄉下人就是鄉下人,沒一點城裡女人的安靜,對盧小靜是越來越討厭了,但還是壓著火氣說:“昨天我們在宿舍給楊軍過的生日,這個月工資還沒發,我們手裡沒啥錢了,去國營飯店吃不起。”
“你會沒錢?”
盧小靜顯然不信,胡鐘明是什麼人?棉織廠的組長,一個月工資三十元,算上補貼,一個月能有三十二,而且這份工作還是他爸媽花錢給他買來的,他們家還能缺錢了?
胡鐘明皺眉:“我媽都病了,看病不得花錢啊?我哪還有臉找我媽要錢?”
盧小靜抿著嘴沒再說下去,但心裡就是不舒服:“那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害的我去國營飯店鬨笑話
。”
胡鐘明道:“我這不是忘了嗎?而且我們宿舍都是男的,你一個女的過來也不合適,也就沒告訴你,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給你說,你也彆氣了。”
胡鐘明隨便說了幾句好話,盧小靜就信了。
薑念和張笑坐在不遠處,雖然背對著他們,但薑念將他們的對話清清楚楚的聽進了耳朵裡,想到昨晚盧小靜一門心思要拽著她和張笑去國營飯店,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隱隱覺得,恐怕這主意也是胡鐘明出的。
薑念越來越覺得這幾個人心思歪邪,以後遇見他們得避著點。
不過再有二十天她就能回去了,薑念轉念又想到張笑,她回到部隊能遠離這幾個人渣,可張笑要長期待在這邊,要是哪天運氣不好落在胡鐘明幾個人手裡,保不齊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她喝了口稀飯,抬頭看了眼對麵吃嘛嘛香的張笑,一副沒心沒肺,好像很滿足眼下的工作,她試探的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張笑笑道:“過完年二十啦。”
提到這個,張笑歎了口氣,筷子戳了戳白菜葉子,又看向薑念,猶豫了一下才說:“薑姐,我覺得你應該也猜到了,我能來國營繡莊上班都是因為葛姐,葛姐是我遠房大叔家的女兒L,是我娘厚著臉皮找大叔向葛姐給我討來的這份工作。”
張笑黯然的低下頭:“我就不會刺繡,剛來國營繡莊的時候,盧姐就看不慣我,我也知道我不是憑本事進來的,所以繡莊裡的活能乾的我全乾,就算刺繡的事我做不好,至少乾的活要對得起葛姐給我的十塊錢工資。”
的確,這一個多月薑念是有目共睹的。
張笑每天把繡莊裡打掃的一塵不染,還把宿舍裡也打掃的乾淨,繡莊裡來了顧客看繡圖,葛梅不在的時候,也是張笑陪顧客說話,端茶倒水,介紹繡圖。
她覺得張笑要是在新世紀,當個銷售冠軍妥妥的沒問題。
今天張笑說這些話,應該是有什麼原因,於是薑念便多嘴問了一句:“是不是家裡人說你什麼了?”
張笑點頭:“我娘前兩天給葛姐寄了一封信,要拜托葛姐給我說一門好親。”
她為難的看向薑念:“葛姐給我說,她會留意的,但我心裡就是不好受,覺得我們一家子就像是吸血蟲一樣扒著葛姐一個人吸,我還想著,等你走了以後,我也辭掉這份工作回鄉下乾地裡活掙工分去,彆再讓我娘老煩葛姐了。”
薑念沒想到張笑已經給自己想好了退路。
但這條退路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能走。
她抿了抿唇,試探的問:“你怎麼想的?有沒有想過嫁人的事?或者嫁到城裡?”
張笑畢竟還是個沒結婚的小姑娘,提到談婚論嫁的事,還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個鄉下姑娘,就算找對象也是回鄉下找,隻要另一方真心對我,對我娘好,就算他是個窮光蛋我也願意,日子是兩個人過出來的,隻要我們有手有腳就不愁吃喝,我也沒想過要嫁到城裡,城裡人瞧不起我。
”
說完看了眼遠處的盧小靜:“盧姐就是個例子。”
薑念沒想到張笑年紀輕輕會想的這麼通透,她笑道:“你要是有嫁人的心思,我也幫你留意留意。”
張笑愣了一下:“啊?”
薑念笑了下:“部隊裡沒成家的士兵多的是,到時我給你留意個合適的。”
張笑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眼裡也閃過一絲亮光,比起城裡人,她的確更喜歡當兵的,但是她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嫁給當兵的,他們公社幾個大隊,連一個當兵的都沒出過。
薑念把這件事放心上了。
在和張笑說這事時,她腦海裡蹦出來的第一個人選就是朱俊。
朱俊樣貌周正,人品沒得說,人也勤快,還會開車,張笑也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人,說不定兩人見上麵,還真能看對眼,年三十的時候朱俊來家裡,說要攢錢娶媳婦,她也摸不準朱俊談的有沒有對象,所以也沒敢跟張笑具體說。
等今天下午陸聿來了,她問問陸聿。
薑念和張笑走後,盧小靜沒過多久也走了,楊軍搗了搗胡鐘明的手臂:“鐘明哥,你乾脆跟盧小靜說清楚算了,彆老讓她纏著你。”
胡鐘明道:“你以為我不願意?可你看盧小靜那德行,我要是說了,指不定要來棉織廠鬨成什麼樣呢,到時候我還哪來的臉在棉織廠待下去?”
不僅是這些,還會被廠裡人扣上陳世美的帽子。
馮仁喝完碗裡的稀飯,看向胡鐘明:“鐘明哥,昨晚咱們沒守到那兩女的,啥時候再逮個機會守她們?”
原本昨晚計劃的是讓盧小靜騙薑念和張笑出來,等他們路過黑巷子的時候,給兩人套上麻袋帶走,等辦完事了再把她們送回去,到時候沒人知道是他們乾的。
就算公安來找他們,他們也有不在場的證明。
胡鐘明道:“再說。”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盧小靜,恨不得把這女人送的遠遠的。
回到繡莊,薑念看見急匆匆跑進來的葛梅,手裡拿著幾張單子,像是要談什麼事,葛梅也看見了張笑和薑念,笑道:“吃過早飯了?”
“吃過了。”
薑念猶豫了一下,說道:“葛姐,我下午有點事,能不能請半天假?”
葛梅詫異的看了薑念一眼,知道她在市裡沒有認識的人,以為她遇到什麼事了,便說:“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你給我說,我看能不能幫你想辦法。”
薑念輕輕搖頭:“陸聿下午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