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摔的突然,杜江和沈愛都沒反應過來。
陸聿冷沉著臉沒說話,倒是薑念先坐不住了,端起還有些燙的奶茶潑在杜良臉上,看著杜良驚叫了一聲,又看著沈愛急忙站起來給杜良擦臉上的鹹奶茶,薑念淡定的放下碗,目光譏諷的盯著沈愛,說了一句:“嬸子心疼杜良了?”
沈愛給杜良擦臉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薑念,又下意識的看向陸聿的反應,陸聿眉目低斂,臉色冷漠平靜,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反倒是薑念臉上的嘲諷看的她眼睛刺疼。
她明明沒做什麼,陸聿的媳婦為什麼這麼看她?
沈愛皺了皺眉,低聲道:“杜良還小,不懂事,筷子也沒傷到陸聿,倒是那奶茶剛從壺裡倒出來的,有點燙。”
“如果筷子傷到陸聿了呢?戳瞎了他的眼睛你會心疼嗎?不!你不會心疼,你要是心疼他,十八年前就不會拋棄他一走了之!”
薑念冷冷看著沈愛一下子僵住的臉,一字一句的繼續戳著她不願意麵對的事實:“如果十八年前他遇到的不是許家人,而是自私又滿肚子壞水的另一家人,你有沒有想過他這輩子就毀了?你從來就沒想過一個十歲的孩子將來該怎麼活下去,你想的隻有你自己!”
陸聿沉默著始終沒說話,也沒阻攔薑念。
桌上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杜江搓了搓臉,想要插話,又被薑念的話堵住了:“陸聿來時跟我說過,他來這裡隻是想親口問你一句話,你當初為什麼要拋棄他,但他現在不想問了,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沈愛臉色一變,看著神色冷漠的陸聿,嗚咽著哭出聲來,她以為小聿這一趟過來會認她這個娘,會跟她和好如初,沒想到他來這一趟隻是問這句話:“小聿,是娘對不起你,娘錯了。”
杜良被鹹奶茶燙的臉有點難受,剛用涼水衝了衝臉,也窩了一肚子火氣,跑過來就衝著薑念就吼:“我娘就算有錯也輪不到你教訓,你算什麼東西,對她——”話沒說完就被一記拳頭打的倒在地上,陸聿站在薑念邊上,握住她的手,目光冷厲的盯著狼狽的擦著嘴角血跡的杜良,冷聲道:“她是我陸聿的妻子,你算什麼的東西,對她指手畫腳!”
薑念一瞬間覺得解氣多了。
杜良被打,沈愛心疼了,她跑過去扶起杜良,杜良被打的腦子有點懵,回過神來想跟陸聿算賬,被豁然起身的杜江打了一巴掌,杜良捂著臉氣道:“爹,你打我乾嘛?是他先跟我動手的!”
他扯著嗓子喊,指著陸聿的手抖的厲害,十幾歲的孩子此時完全展現了什麼是孩子氣。
“那也是你挑起的事,活該挨揍!”
杜江踢開凳子,朝杜良後脖子又重重打了一巴掌:“大人的事輪不到你個小娃子插手,給我滾出去反省去!”
說完揪著杜良的後領子把他拖出去,沈愛想管,被杜江止住:“你不用管他。”
“小聿。”
沈愛眼睛哭的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她看向
陸聿,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陸聿移開目光,冷漠道:“我吃飽了。”
說完牽著薑念的手走出去,薑念臨出門前看了眼沈愛,她捏袖擦眼淚,活生生一副被所有人拋棄的可憐樣,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見這一幕,還以為她和陸聿把她欺負了。
兩人路過家門口時,看見杜江踹了杜良好幾腳,屁股和後背都是腳印,見陸聿和薑念出來杜江才作罷,問他們:“你們去哪?”
陸聿道:“出去走走。”
薑念看著杜江有些滄桑的臉,說道:“杜叔,我們一會就回來。”
杜江道:“彆走太遠了,下午有大風。”
薑念道:“好。”
她和陸聿在外麵轉了一個小時才回去,在屋外碰見沈愛時,兩人都沒說話。
一直到晚上杜良都沒回來,杜江也沒提起他,晚上的飯桌上擺了一條魚,沈愛應該是哭了一下午,眼睛紅紅的,薑念自顧自的吃飯,不曾抬頭看她一眼,倒是沈愛抬了好幾次頭看陸聿,見陸聿低垂著眸安靜的吃飯,她猶豫了一會才伸筷子給陸聿和薑念一人夾了一塊魚肉,麵對兩人的目光,聲音有些啞著說:“吃點魚肉。”
“謝謝嬸子。”
薑念叫‘嬸子’時咬的極重,察覺到陸聿看過來的目光,她抿嘴笑了下。
杜江笑道:“多吃點,新疆的魚很好吃。”
沈愛聽著薑念的稱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看了眼薑念,張了張嘴沒說話,然後看向陸聿,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陸聿把魚肉夾出來:“我不吃魚肉。”
沈愛眼裡的期待一下子碎裂,她僵硬著臉低下頭,杜江說:“沒事,我還炒了兩個菜,不吃魚肉吃點彆的。”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杜江去大隊借馬車,薑念從包裡取出一百塊錢壓在暖瓶下,對陸聿說:“這是還杜叔的招待我們的情,從今以後我們不欠他們什麼了。”
陸聿頷首:“嗯。”
沒一會杜江駕著馬車回來了,沈愛在車板上鋪了乾淨暖和的被褥,對陸聿和薑念說:“你們躺在這暖和點。”說完把手裡的布袋遞向陸聿:“我給你做了一件棉衣,你帶回去穿。”
薑念先一步接過沈愛手裡的布袋,迎上沈愛看過來的眼神,說道:“嬸子十八年都沒見過陸聿了,一定不知道陸聿身高的尺寸,這件衣服你留著給杜良穿吧,陸聿的衣服我給做了一櫃子,夠他每天換著穿了。”
說完把布袋又塞進沈愛手裡。
沈愛臉色一僵,怔愣的看著手裡的布袋,又抬頭看了眼薑念,最後紅著眼看向陸聿,陸聿移開目光,冷漠道:“我有衣服。”
杜江看了眼沈愛,對陸聿說:“走吧。”
“嗯。”
陸聿扶著薑念坐上馬車,在馬車緩緩行駛時,他才回頭看向站在門外的沈愛,從來到走,他始終沒叫出那一聲‘娘’,十八年前是他站在門外看著她的身影越走越遠,十八年後,他們的身份調換了。
沈愛一直望
著馬車上的那道身影,直到馬車消失在拐角她都沒聽見期盼中的那一聲稱呼,她在門外站了很久,杜良從大隊那邊回來,勸她進去,她搖搖頭還想在外麵站一會,杜良歎了一聲先進屋了,沒一會又從屋裡跑出來,手裡拿著一百塊錢,臉色有些複雜:“娘,這是他們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