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忙的是前朝,與阿沅她們這些後宮妃嬪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倒是有禮部官員提議讓後宮諸妃嬪跪迎中宮皇後,可皇帝卻將這個提議給打回了,言道:“誰會願意在大婚當日看見自己丈夫的其他妃嬪呢?”
甭管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皇帝與皇後才是夫妻,妃嬪皆是妾侍,那些貴人答應跪迎可以,但珍妃不行,她不僅是他所珍愛的女人,更是皇長子與皇長女的生母,若這些禮部官員真的敢讓珍妃大妝齊全的在坤寧宮門前跪迎皇後,他定也要將他們家中攪合的妻妾不寧。
皇帝的婚禮與普通人家的婚禮有相似之處,自然也有不同之處。
相似之處便在於六禮需要走完,之所以從定下皇後人選到大婚需要三年時間,便也是為了走完這六禮。
水琮當初定下皇後或許帶著點賭氣的成分,但在六禮上卻沒起什麼幺蛾子,唯一不肯就範的,便隻有讓妃嬪們跪迎中宮皇後了。
牛繼芳自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也好,免得結了
仇。”
她一個不能生的中宮皇後,想要活得好就得做到誰都不得罪,也不偏幫著誰,中庸之道,才是她未來要行走的道路。
珍妃有寵有子,雖娘家不顯赫,可她娘家兩位兄長如今也入朝為官,皆為陛下所重用,有皇長子在,家族興旺是早晚的事,她是一點兒都不想與之為敵。
跪迎之禮雖給了她這個皇後麵子,卻也折辱了皇長子與皇長女。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水琮神清氣爽地起身回了乾清宮,洗漱後換上婚服,準備走婚禮流程。
太上皇親筆手書‘龍’字,並拿出當年迎娶元後時所用的金鑲玉嵌寶珠雙喜如意,放入鳳輿之內。
長長的儀駕自宮中而出,一路到達鎮國公府,此時的鎮國公府,各家親眷男子在門口等待,女眷則陪同在內宅之內,牛繼芳已經在全福姥姥的巧手之下打扮完畢,更是已經拜彆了父母,隻等著儀駕到達,從鳳輿中取出雙喜如意,便可乘坐鳳輿前往宮中。
榮國府與寧國府作為鎮國府的姻親,自然早早地到了鎮國府。
賈赦與賈政並賈珍一同在前院等待著,賈母則帶著兩個兒媳並東府的賈珍媳婦兒尤氏在內院等著,賈母乃是超品國公夫人,雖為未亡人的身份,卻也無需避諱太多,自然隨著其它老國公夫人一同,看見了未來皇後娘娘梳妝的模樣。
等看著她拜彆父母親的時候,也是捏著帕子跟著流淚。
隻心下不免鬆了口氣,皇後的身子如此孱弱,麵貌也是寡淡無趣,想來福分稀薄,不得陛下寵愛,立於中宮也不會日久,待她的元春長大成人入了宮,定能奪得盛寵,為陛下誕下擁有勳貴血脈的皇子。
捏著帕子掩著嘴,眼睛還在落淚,嘴角已經不自覺的上揚了。
很快,十幾個內監捧著一堆東西進了內宅,排在最前麵的兩個內侍手中托盤裡就放著雙喜金如意和葡萄紋玉瓶,由全福姥姥取來交到牛繼芳的手中。
牛繼芳抱穩了後,才蓋上紅蓋頭,在全福姥姥的摻扶下出了門。
鎮國公夫人看見女兒遠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地靠在鎮國公肩膀處無聲哭泣了起來,她作為一個母親,與鎮國公想的完全不同,她不管女兒是嫁給了誰,隻期望她能平平安安一輩子。
如今女兒一入宮門,日後
隻能逢年過節遙遙相看一眼,連單獨相處也是再也不能了。
牛承嗣這會兒也難受,吸了吸鼻子,眼圈紅紅的,但他心底卻更是野心勃勃,想的更多是鎮國公府的未來,一旦女兒有了嫡皇子,日後鎮國公府便很可能是皇帝外家,也證明著,王朝以後的每一任皇帝體內,都流淌著牛氏的血脈。
一路吹吹打打,鳳輿入了中門,徑直到達乾清宮門口才落了鳳輿,一位全福老王爺手裡拿著火把,對著鳳輿的轎簾子周圍熏燒三圈,意為‘除三煞’,一直跟隨儀駕的幾位王妃這才走上前來,從牛繼芳手中接過金如意與玉瓶,北靜郡王妃與東平郡王妃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摻扶著牛繼芳到乾清宮大門口跨火盆,跨完了火盆,才被摻扶著一路走向坤寧宮。
而在坤寧宮大門口,則安放著一個馬鞍,隻有跨了馬鞍,才能進入坤寧宮,進了東暖閣去。
東暖閣裡,皇帝早就在等待了。
他之前已經自行走了一大圈的儀式,這會兒早就累了,皇後來了,帝後二人互相拜見後,皇帝用秤杆挑開紅蓋頭,這才能坐在床帳內休息休息。
至於全福姥姥後來一係列禮儀,皇帝隻需要配合著不動就行。
等到一係列事情忙完,二人才齊齊在心下鬆了口氣。
水琮忙了一早上,便是昨夜養精蓄銳了,今日一通忙下來,也是累得厲害,更彆說牛繼芳這樣孱弱的身子了,若非接下來還有其他的儀式要走,牛繼芳都想躺下來小憩一會兒了。
隻可惜,帝後大婚前後共三天,豈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
合巹酒用的是金杯。
而且是分開的兩個金杯,隻中間用紅繩係著,帝後二人碰了碰杯就各自一飲而儘了。
這一早上,永壽宮一片寂靜,誰都不敢吱聲。
前朝地禮樂聲傳來。
侍書將手巾摔進臉盆裡,不悅地道:“這聲兒著實吵人的很,娘娘還沒醒呢,司棋快去將窗戶都給關上,莫擾了娘娘。”
司棋立刻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後殿。
在正殿時禮樂聲還挺大,到了後殿時已經幾不可聞了。
司棋鬆了口氣,卻還是躡手躡腳地進了內室,小心翼翼地關上了窗戶和大門,若非不可以,她真恨不得上前幫忙捂住娘娘的耳朵。
阿沅其實早就醒了,但一想到起來就要被宮人們用心疼的眼光盯著……她還不如繼續睡著呢。
所以阿沅在床上賴了一整天,隻有用膳的時候,才懶洋洋地起身道外間的小榻上歪著,甚至連侍書和司棋都不願見,隻叫金姑姑在裡麵伺候著。
她這一番操作,反倒讓永壽宮的宮人更心疼她了。
坤寧宮裡的帝後又休息了一會兒。
水琮才離開坤寧宮出去進行其他的告祭儀式,至於皇後,則是留在坤寧宮內脫掉身上的大禮服,換上正紅色的婚服,以及取下鳳冠,換上正鳳的一整套頭麵,鬢邊簪上紅色宮花,就連臉上的胭脂也換上更加顯氣色的紅色。
這才到了拜天地的環節。
一直到天黑了,皇帝還在前朝設宴招待。
坤寧宮內,恬兒幫忙自家娘娘卸下頭上釵環,小聲稟告:“娘娘,奴婢打聽到,昨兒個晚上陛下歇在了永壽宮,一直到五更才回了乾清宮來。”
“誰叫你打聽這些的?”
脖子終於鬆快點的牛繼芳立即蹙眉睨了恬兒一眼:“若你日後再自作主張,本宮定讓你回了鎮國府去,莫在本宮身邊伺候了。”
恬兒嚇了一跳,立即便想跪地,可一想到今日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又怎敢哀求惹了忌諱,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