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鼏這才請了趙太醫進來給文氏診脈。
趙太醫捋著胡須把了半天的脈,史鼏坐在旁邊不敢打擾,麵上也沒什麼表情,顯得很是忐忑,倒是文氏嘴角含笑,瞧著倒是挺心寬。
診脈完了也沒留在屋裡說話,而是直接去了外間。
“她的身子……”
“侯爺莫慌,令夫人的身體經過這幾年的調理已然有了好轉,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下紅之症,隻要能將這個病症給消了,吃下的東西便能滋補己身。”
文氏的身體在趙太醫看來,就好比一個底部有破洞的水桶,她吃下去再多,也隻能維持生命,卻不能讓她的身體有所好轉,所以當務之急是治療這個下紅不止。
但問題是……這毛病是婦人病,最好能親眼看看症狀以及上手摸摸胞宮情況。
所以……
趙太醫歎了口氣:“如今便是宮裡,也沒有太得用的醫女。”
那些妃子若得了這樣的病症,肯定就失寵了,失寵的妃嬪又有什麼值得太醫去費心的呢?所以太醫在這方麵是真沒什麼經驗。
“難不成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了麼?”史鼏坐在椅子上,有些失魂落魄。
他跟文氏算是患難夫妻,二人成婚時都是病秧子,相互扶持多年,後來又有了女兒,如今他的身子好轉,文氏的身子卻不行了,叫他如何不傷懷。
“待老夫回去再翻看醫書吧。”
趙太醫歎了口氣,這話算是安慰人了,有些病不親眼看見,親手去摸,是一輩子無法徹底根治的。
醫者仁心。
文氏與保齡侯不同,保齡侯當年真的是絕脈,所以他不會想去請教老師,可文氏卻……他出了保齡侯府就往城外而去,他的師父周錫儒就住在城外。
周錫儒年紀已經很大了,卻耳聰目明的,聽了趙太醫的脈案後,也是無奈歎息:“此事難辦。”
若是疑難雜症,他倒是能幫著看病,可這樣涉及名節的病症卻是不行。
不過:“要不你再去求一求珍妃?她身邊那個女官,是個懂醫的。”
金姑姑
?
他和永壽宮可以說是老朋友了,麝香癬他看的,龍鳳胎也是他保胎的,如今也還負責給珍妃安胎,怎麼不知道金姑姑會醫呢?
“你當然看不出,這會醫的人,身上的氣不同,她身邊那位姑姑……醫術該是不錯。”周錫儒相信自己的直覺,自從前幾年玉石案後,他每月月末都會入宮一趟,為聖人與陛下診平安脈,自然也為這位寵妃診過脈。
這一搭脈他便發現了,這位珍妃娘娘的身體極其康健,這樣的身體必不是三日一次平安脈就能養出來的,身邊必定有高手。
觀察許久後,他最終確定,珍妃身邊的那位掌事姑姑是懂醫術的。
“她當真會醫?”趙太醫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周錫儒點頭:“肯定會。”
趙太醫見自家老師這般斬釘截鐵,便硬著頭皮回宮複命去了。
“下紅之症。”
阿沅知道這個病症,原著裡的王熙鳳小產後得的就是這個病症,但沒文氏這麼嚴重,也不知道是王熙鳳太能扛,還是文氏身體太虛弱。
趙太醫說完脈案後,便說起了視診和觸診之事,小眼神不自覺地往金姑姑身上飄。
金姑姑蹙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趙太醫的眼神怪滲人的。
“難不成她還有其他的病症?”下紅之症無需觸診吧。
“是,微臣給保齡侯夫人把脈時,便覺得保齡侯夫人的脈象很是奇怪,微臣便有些懷疑保齡侯夫人恐有胞宮下垂的病症,但這也隻是微臣的猜測,必須觸診才能確診。”
胞宮下垂,說白了就是子宮脫垂。
子宮脫垂也分輕微和嚴重,嚴重的話還能脫垂到體外,導致感染壞死。
但要說這毛病嚴重麼?
還真不算嚴重,隻要沒有脫垂到體外,在體內的話一點兒複原液便能恢複她的健康,隻是……病症很好解決,但複原液該怎麼給文氏服下呢?
總不能再編造一個神異故事吧。
神異一次還能說是運氣,神異兩次就是怪異了。
所以,要麼想辦法遮掩住複原液的存在,要麼就眼睜睜地看著文氏去死,史鼏與文氏鶼鰈情深,原著裡史鼏死後不久文氏就跟著去了,如今她好容易把史鼏的身子養好了,萬一文氏沒了,
他也跟著死了怎麼辦?
趙太醫見阿沅蹙著眉思索,顯然也是在想辦法。
眼珠子轉了轉,便提議道:“不若請了娘娘身邊的姑姑幫著微臣去給保齡侯夫人觸診?”
“你知道什麼?”阿沅猛地看向他。
隻這一句話,阿沅便知曉,金姑姑懂醫術的事暴露了。
趙太醫猛地伏在地上,背脊上冒出一層冷汗來,這珍妃多溫柔和善的一個人,竟也有這樣狠厲的一麵。
吾命休矣。
趙太醫在心底哀嚎著,隻覺得自家師父當真坑人!
“微臣什麼都不知曉。”
阿沅走到趙太醫跟前,垂眸看向趙太醫的後背,突然打開係統空間,從裡麵翻出一張空白的令牌來,扔到趙太醫跟前:“趙大人,你向來是個聰明人,本宮也很敬重你的醫者仁心,無論是當初本宮的麝香癬,還是本宮的兩個皇兒,都仰仗趙大人的照料,雖不知趙大人是從何處得知這件事,但你也該知曉,她可是陛下從乾清宮撥來伺候本宮的。”
趙太醫額頭又冒出一層冷汗。
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隻是再一想,珍妃民間出身,當年入宮時連身邊侍女都沒帶,身邊伺候的宮女姑姑,全是當初皇帝安排的,所以說,這位會醫書的姑姑,也是陛下安排在珍妃身邊伺候的。
他這會兒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當真是豬油蒙了心,怎的將陛下的暗手都給爆出來了。
“是微臣逾距,微臣這就告退。”
至於保齡侯夫人?
隻能怪她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