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一早就起了身,隻吩咐丫鬟仔細著些,彆把姑娘吵醒了。
昨兒個跟著那位小公主玩了半日,回來後用了晚膳便睡下了,賈敏既要忙著次日歸寧的禮品單子,還要擔心自家女兒夜裡有沒有起熱。
好在隻是累了,這一夜孩子呼呼大睡,一點兒都不知曉老母親操碎了心。
就連賈嬤嬤都忍不住嘀咕:“難不成真是宮裡頭龍氣養人?這才進去半天,姑娘的身子瞧著就沒以前那麼弱了。”
若是以前,賈敏聽了定會往這個思路上想,可自從察覺出賈嬤嬤的不對勁之後,她就開始觀察起了賈嬤嬤,發現……她確實有引導她胡思亂想的意思。
偏偏……賈嬤嬤太真誠了,就好似她真的這般想一樣。
“嬤嬤這話可不能亂說,這裡是京城,不是姑蘇,萬一說錯了話被人拿住了錯處,我可保不住你,不僅保不住,恐怕還要連累老爺。”賈敏冷了臉訓斥。
賈嬤嬤聞言縮了縮脖子,立即討饒:“是老奴失言了。”
說完了還打了自己的嘴兩下。
這才離了京城幾年,怎就忘了這麼一回事呢?
賈敏‘嗯’了一聲,才讓人繼續收拾,也因著她發了怒,原本還有些動靜兒的下人們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比起榮國府的規矩散漫,林家的規矩是頂頂的嚴格。
“太太,姑娘醒了。”
隨著大丫鬟的稟告,很快,劉奶娘便抱著林黛玉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小的人兒這會兒還帶這些起床氣,小臉兒懵懵的,顯然還未完全醒過神來,等見到了賈敏,乖乖巧巧地喊了一聲:“太太。”
嘴裡喊著,手便伸了出去。
賈敏趕忙抱過來攏在懷裡,先摸了摸後背,見不涼才鬆了口氣,又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晨起陰涼,下次可要穿件披風才能出門。”
“好。”小黛玉是個乖巧性子,打了個嗬欠便將腦袋耷在了賈敏的肩窩。
劉奶娘則攪著手指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賈敏見不得她這副膽小模樣,可到底是女兒的乳母,便開口斥道:“有話就說,何必如此作態?”
“太太。”
劉奶娘躊躇片刻,到底還是開了口:“太太可還記得去年出現的那一
僧一道?”
賈敏的臉驟然白了。
這樣的事情她哪裡會忘記,可是:“你提起這晦氣事想要作甚?”
“回稟太太。”
劉奶娘立即跪了下來,隻喊了一聲眼淚就下來了:“太太,姑娘是奴婢奶大的,奴婢著實心疼姑娘,那一僧一道來的蹊蹺,昨兒個太太帶著姑娘入了宮,奴婢跟林旺家的說起京城的事兒,才知曉了一件蹊蹺事,這一晚上奴婢心裡頭是怎麼想怎麼不得勁兒,這才想著,這事兒哪怕太太生氣,奴婢也要告知。”
賈敏蹙眉:“你說,我聽著。”
“太太,您可知曉那保齡侯。”
“自然知曉。”
那保齡侯還是她的表兄呢,隻是打小未曾見過,隻知道不是個康健的。
“那您可知曉,前兩年保齡侯還差點死了,宮裡的太醫都摸到死脈了,結果來了一僧一道,給了保齡侯一劑藥,隻說他命不該絕,第二天那保齡侯就好了。”
啊?
賈敏手指猛然攥緊,背脊冒出一層冷汗來:“這事兒是林旺家的說的?”
“是啊,太太,若太太不相信,可以叫林旺家的來問問。”
“那還等什麼,快去喊來。”
不需要劉奶娘去喊,外頭打簾子的小丫鬟已經很有眼力見地跑了,不一會兒,林旺家的就進了門磕頭,賈敏也不多言,直接就問了。
林旺家的一聽是這事兒,也是一拍大腿激動地道:“……是有這麼回事,都說保齡侯肯定是十世善人轉世,否則那神仙怎麼會救他一命呢?”
林旺家的更是將當年佛寺盛行,整個京城檀香彌漫的場麵給敘述了一番。
賈敏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若保齡侯真是那一僧一道治好的,那他們對林黛玉的批命……不能見外男……
“可,可接下來玉兒可是要進宮做伴讀的。”
所以說,怎麼可能不見外男呢?
“皇子能是外男麼?皇子都是龍子,都不是凡人。”林旺家的理所當然地說道。
賈敏腦海中莫名又響起剛剛賈嬤嬤的那句‘龍氣護體’。
“罷了,便我一個人回去好了。”
賈敏一拍桌子,娘家是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過自己的女兒。
這麼想著,不知為何賈敏隻覺得心頭桎梏一鬆,整個人都有些脫力,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了起來,吩咐劉奶娘:“你留在家裡好好伺候姑娘,我下午便回來。”
“是,太太。”
賈敏讓林旺將禮品全都裝到了板車上,這才帶著丫鬟婆子還有小廝,浩浩蕩蕩地去了榮國府。
榮國府的正門偏門早就得了消息,賈敏一來便開了門,一路迎著馬車進了院子深處,一路走到了內院門才下了馬車上了轎子,轎子晃晃悠悠又走了許久,才到了榮慶堂的院門外。
榮慶堂內,賈母早就帶著兩個兒媳等著了。
賈敏一進正屋的門,便被賈母抱了個滿懷:“我可憐的女兒,這十多年我們母女未曾見麵,可想死娘了。”
十幾年未曾見麵……
幾個字說的賈敏心中犯酸,眼淚嘩啦啦就下來了。
“母親。”
她抱了回去。
母女倆抱頭痛哭。
哭了好一會兒,王夫人和邢夫人上前勸說,一人拉著一個擦眼淚加安慰,王夫人拉著老太君,邢氏這個新媳婦則拉著賈敏,麵上有些尷尬……畢竟還是頭一回跟這個姑子見麵呢。
說完了知心話,擦去了眼淚,賈母又趕緊詢問起了黛玉:“我那外孫女兒呢?怎麼也不帶過來給我瞧瞧?”
“母親,黛玉身子弱,昨兒個進宮怕是累著了,晨起有些咳嗽,我便做主叫留在家裡歇一歇,未曾帶過府來。”賈敏不好說是為了躲外男,所以便隻好拿林黛玉的身子說事。
提起林黛玉的身體,賈母又是一通哭。
哭完了又問:“可曾叫宮裡的太醫看看?不若拿了府裡的名帖去請個太醫。”
“母親,家裡如今正供養著致仕的太醫呢,珍妃娘娘也說要叫周老太醫給玉兒把把脈。”
周老太醫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