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回答,中原中也故意壓低語調,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似乎很有經驗。”
“這不是身邊的人都這麼做,我才能知道點。”男人持續訕笑著,狀似對當前場景應對自如,實際冷汗已經不自然地落下,“隻是學生的話閱曆不深,應付起來不算難。”
青年朝沙發上一靠,不再為難這個沒怎麼與本部武力派接觸過的總經理:“行吧,就當你說得有用。”
男人再三行著禮,急急忙忙離開了。
【不太對勁。】
就在休息室房門關上沒多久,耳麥裡傳來黑子哲也的聲音。
終於不用做戲的中原中也皺眉,單手扶住被頭發遮掩住的耳機:“怎麼了?”
【他慌張的太明顯了,就算在中也君麵前裝得很好,離開後,整個人臉色都變了,打草驚蛇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嘖,果然有問題!”
【可惜了,刻意準備的偽裝沒能起到作用。我會時刻關注情況,如有必要,直接出手。】
──
男人腳步急促,豆大的汗滴沿著麵頰滑落,奔跑在公司走廊上。完全顧不得身為總經理的顏麵,一路上,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的職員無不震驚,卻什麼都不敢當麵說,隻有在背後竊竊私語。
他衝回自己的辦公室,渾身顫抖,哆哆嗦嗦將大門鎖緊,臉色蒼白到仿佛誰往他脖子上割了一刀,把渾身血液放了個乾淨。
辦公室似乎過於寂靜了。
男人走到書架旁,手掌按在大片書脊上,始終無法對準正確的那本。他艱難地深呼吸,好不容易按下暗室開關,踉蹌著從狹小門口擠了進去,卻在下一秒,猛地僵在原地。
空的。
滿滿一屋子文件,消失得一張不剩。
他目眥欲裂,一口氣沒提上來,蒼白不已的臉又憋到青紫,俯跪下身去,瘋了似的到處摸索著,晦澀喑啞的低吼在他喉頭滾動,卻無法找到哪怕一張。
“在找這個嗎?”
無感情的清冷男聲響起,隨著一聲乾澀的情況“吱呀”聲,背對著暗室門口的座椅轉過來。端坐在座椅中央的少年正用無機質的眼眸緊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具屍體,瞧不出喜怒,手中握緊一遝文件。
他麵容稚氣,約莫十五六歲,發色是罕見的水藍色,身著裁剪得當的淺黑色西裝,頭上同樣戴有一頂禮帽,硬生生把那股稚嫩壓回去。
那頂帽子與剛剛來到公司的本部乾部是同款。
“我很好奇,能坐到港口黑手黨分公司總經理的位置,你也不是什麼蠢貨,為什麼會對人工異能有這麼大興趣,甚至特意去探查乾部的信息?”黑子哲也隨手將手中的文件散落,單手撐著下巴,仿佛在睥睨他所見到的一切,實際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還是說,你的目的不是它。”
身為總經理的男人臉色差到可怕,說不清侵占他思緒的是恐懼還是其他什麼。他動作僵硬無比,顫抖的嘴唇一張一合,卻沒能吐出任何一句連貫有意義的語句,目光追逐著洋洋灑灑散落的文件,沒有動作。
不同於中原中也,業務主要為暗殺的黑子哲也,並不經常拋頭露麵,能將他長相與身份對上號的人沒多少。
但這並不妨礙男人根據他的氣勢,辨彆出黑子哲也的來意。
他或許會死在這裡,至少在那之前──
“沒用的。”
黑子哲也輕聲打斷了對方的動作,顯然對於男人偷偷摸向手機的行為一清二楚。
他們所身處的房間毫無征兆發生異變,如同電視無信號時的雪花屏花紋,緩慢浮現,依附在房屋各處,淤泥般流淌著,發出窸窸窣窣微弱而嘈雜的響動,爭相尋找著鼓膜鑽入。
臟汙同樣順著透亮落地窗滑落,如同潑下一瓶濃墨,遮掩住試圖鑽入屋內的光。然而連的份光都是虛假的,高懸於天際的太陽不知何時閉了眼,隱去陽光,滴下同樣漆黑的淚。
世界並沒有陷入一片漆黑,還有一絲不知來源何處的微弱光芒,螢火蟲般忽明忽暗,勉強照亮視野。
“這裡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所有信號都會被攔截。不管你的所作所為是出於自我意識,還是說遭人脅迫,你隱瞞的一切,在這都將無所遁形。”
少年神色黯然,明明在介紹自己的能力,身處這片空間卻仿佛勾起糟糕的回憶,打心底感到不適。
他望向窗外,視野中是宛如沒有貼圖的建築模型,造型足夠精致,隻是在單一色彩的籠罩下,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除了在場兩人以外,這片空間不允許任何活物造訪,入口被守門人親自封死。隻有慌亂的總經理步入辦公室的瞬間,通過影子觸發了穿過“門”的條件,成為唯一墜入捕蟲網的獵物,無處可逃。
“這也是神不會造訪的空間。”
黑子哲也站起身來,手中是色澤深沉的銳利短刀,暗光順沿著刀鋒流轉,安靜等候著什麼。
“歡迎來到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