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今日在心中糾結歸糾結,卻無一人膽敢上前阻攔,畢竟,想攔著執行官做事,首先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條性命啊。
……
這位任性的愚人眾執行官就這樣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大概是因為如今楓丹全麵戒嚴的緣故,他不知為何就打消了去確認一眼名為“悠依”的少女的念頭,轉而將視線望向了蒙德。
畢竟在下屬們的口中,有一個身份不明的蒙德人,從楓丹審判官的手中帶走了一個女孩,銀發的女孩。
而那封寄往至冬的信件,就來源於楓丹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
在進一步探查確認,靜觀其變
,還有即刻動身之間,散兵選擇了後者。
冥冥之中,他決定相信一次自己潛意識裡的想法,隻這一次。
已經太久了,從那一天開始,究竟過去了多麼長久的時間,四百年?五百年?他仿佛對時間已經沒有太多的概念,他在這段時間與歲月裡,印象最深的便是冰冷的手術台,純白色的手術室,一遍一遍劃過身軀的冰冷手術刀。
但是,在這一次,內心深處仿佛萌生了一個念頭,告訴他,要去,一定要去蒙德一趟,至少……用自己的眼睛親眼確認。
於是,在數百年之後,他再一次踏上了旅途,因為已經有過曾經的經驗,這一次的旅行對於他而言,變的更加輕車熟路。
路上偶爾會出沒長眼的土匪和盜寶團,他一律打暈了倒掛在樹上。
偶爾也會有更加不長眼的深淵法師,它們的嘴裡嘰裡呱啦念著奇怪的咒語,像小蒼蠅一樣嗡嗡的釋放元素力,這個時候他往往隻需要釋放一下腰間的邪眼的元素力,就能把它們一視同仁的打暈,倒在地上雙眼轉圈圈。
須彌的變化比上一次來到這裡時要大上許多,但是散兵卻無瑕去仔細查看,因為他如今一心都是想要快馬加鞭趕往蒙德。
從璃月去往蒙德其實是有著一條近路的。
不過最近卻是不明原因,蒙德的那條路,暫時不對出行函裡標明了來自至冬的使節開放,而散兵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決定直接從雪山翻越到蒙德。
尋常人若是想要從雪山的道路去跨越兩國,就勢必會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甚至還極有可能永遠迷失在那裡,因此,最好還是要尋找到當地的向導帶路。
四舍五入已經宅了數百年,出任務時也隻是跟著大部分行進的散兵當然沒有這種在當地眾所周知的基礎常識,他一開始其實是準備直接莽上雪山的,隻不過,在路過雪山的山腳時,意外發現了一個驚擾了冰丘丘王的孩子。
那孩子的手上抱著一大把冰霧花,嚎啕大哭,連滾帶爬,在看到他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還是對他喊了一句快跑,選擇了往反方向狂奔,並未將處於暴怒狀態的冰丘丘王往他的方向引,更沒有向他呼救。
“……”大概是因為那孩子下意識的舉措,散兵沒有猶豫,選擇了出手。
孩子在奔跑的過程中,被碎石冰塊絆倒,他絕望的抱著花捂著了自己的腦袋,卻聽到身後的丘丘王發出一聲野獸瀕死前的悲鳴,既而轟隆一聲,重重砸到在地麵,地麵都顫了顫。
男孩吸著鼻涕回過頭,他看著一臉平淡的踩在丘丘王的身上看著他的年長一些的少年,忽然就沒有忍住此刻全然崩潰的情緒,嘴巴一張,開始了嚎啕大哭。
一邊哭,還一邊鼻涕眼淚一把流,他哽咽著說:“謝謝你,好心的小哥哥……”
“孤身一人往雪山裡怪物的棲息地跑,是在尋死嗎?。”散兵根本沒有將麵前的少年拉起來安慰他的意思,或者說,他好像從很久之前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渾身上下都布滿了銳利的尖刺,隻是
冷冷的凶他:“你就那麼想給怪物送菜嗎?小子?”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也沒生氣,因為麵前這個小哥哥嘴臭是嘴臭,可是他剛剛實打實的救了自己一命啊。
“我的媽媽得了很嚴重的病。”少年舉起手中握緊的一大捧冰霧花向他示意:“醫生說,必須要用開在雪山洞窟裡的冰霧花拿來當藥引才有救,我們家也沒有摩拉雇傭冒險家去完成任務,所以……”
“那還愣著做什麼?”
男孩被散兵像拔蘿卜一樣從地上拎了起來,後者又冷冰冰的甩下了這樣一句話:“冰霧花可不會自己跳到鍋裡給你的母親做藥引。”
在念起母親這一詞時,人偶那淡漠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好,好的!”意識到麵前這個嘴毒小哥哥的意思是,想快些把他送回家裡去,他趕緊加快了腳步,跌跌撞撞的跟上了麵前步伐很快的少年。
—
冰霧花采集的很及時,通過不卜廬的大夫調配好的藥物一並服下,男孩臥病在床的母親眼裡終於恢複了些許清明。
在得知自己的藥引是孩子冒著生命危險采集回來的時候,女人泣不成聲,又哭又笑的罵了男孩好幾句,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許久。
散兵坐在堂屋,聽著房間裡的動靜,他望著劈啪作響的爐火出神,沒有說話。
等到母親的情緒平穩了下來,這個懂事的男孩對散兵連連道謝,在得知對方來自至冬,短期內隻能通過跨越雪山的方式去往蒙德時,他甚至自告奮勇的舉起手,說要親自帶路,帶著這位好心小哥去蒙德城。
“小哥你實力那麼厲害,我認得雪山上的路,不會讓我們倆迷路。”男孩將胸脯拍的啪啪響:“等帶你去了蒙德,我再從大路回來璃月就好了。”
散兵卻一副不想接受對方善意的模樣,他嘖了一聲:“小鬼,動動你的腦子,你的母親現在有了藥,但是也需要彆人照料。”
他對男孩的語氣倒是沒有一開始的時候毒辣了,隻是話語硬邦邦的拒絕了來自男孩的好意。
男孩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取出了一卷羊皮紙,遞到了散兵麵前,裡麵赫然是雪山的地圖,標記了每一處特征明顯建築物的位置。
他很認真的說:“小哥哥,雪山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魔物,有時候不止是實力強大就能避免的,那裡有冰丘丘王,有深淵法師,甚至在我們村子的傳說中,還有一種騙騙花的變種魔物,在傳說中它們可以讀取人類的記憶,變成人類記憶深處最想見到的已經逝去的故人的模樣,再將人們騙到雪山深處,饑寒交迫,遇難而死,把受害者的屍體當成獵物……”
這是這個靠近雪山的璃月小村莊世代相傳的□□,隻不過在男孩的口中變的有頭有尾了起來。
散兵接過了羊皮紙,壓低了鬥笠帽簷,也沒接男孩的話茬,頭也不回的離開。
隻是在臨走前,他輕飄飄的丟下了一句話。
“下次再采藥時,就去雇傭冒
險家一起吧。”
男孩停下追逐的腳步回過頭一看,果然,桌上赫然放著一袋鼓鼓囊囊的摩拉,遠遠勝過羊皮紙地圖本身的價值。
……
在至冬早已經見慣了雪,所以在置身於這個純白又寂靜的世界時,散兵並沒有第一次見到雪那般的驚歎。
他隻是淡淡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明明和雨沒什麼區彆……卻討人喜歡多了。”
他並不喜歡雨,在踏韝砂的每一個雨天,幾乎都沒有發生過什麼好事。
“嗬,真是人各有命。”
展開了男孩給的地圖,按照上麵清晰明了的指示路線前行著,散兵很快就到達了雪山的腹地,這片純白世界的最深處。
當然,他並沒有把男孩最後說的□□放在眼裡,在提瓦特大陸這種奇幻的地方,有千奇百怪的魔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他並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強大到能夠讀取記憶的變種騙騙花。
最大的可能性是它們偽裝成了迷失在雪山的旅人屍體的模樣,化作生前的他們的模樣,去欺騙來雪山尋找他們的親人,這才符合那種低等變種魔物的特征。
不過,話又說回來,倘若真的有那種魔物的話……
他大概會不帶半點猶豫的朝著對方出手吧,居然膽敢化作他記憶深處不容褻瀆的模樣去欺騙他,動搖他……他絕對會把那種魔物撕成碎片。
散兵收起了羊皮紙,雪下的大了一些,隻穿著木屐的雙足陷入積雪,一步一步,膝蓋以下的皮膚已經呈現出白中透著淡紅的色彩,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寒冷,隻是一味的前行著。
然而在下一個拐角處,他的鬥笠被風雪吹飛掀起,嘭的一聲砸落在十米以外的雪地,他卻無暇顧及,而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記憶中的那道身影,那道他不忍回首卻無時無刻的思念著的身影,居然當真在這一瞬間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那一瞬間,什麼魔物不可能欺瞞於他,什麼一旦見到了就要狠戾的解決對方的想法,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上前了幾步,想要抬手觸及麵前的女孩的麵龐,想要抬手用力將她納入懷中,想要確認這是否是幻覺還是現實。
他卻最終什麼也沒有做,手掌懸停在距離女孩還有一米處的位置就不帶一絲逾越的停下,他顫抖著,悲戚的,從胸腔裡呼喚出了那個名字。
“……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