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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禪院甚爾和五條悟而言,今日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而對於悠依而言,她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是此刻的精神卻實在是無法入眠。
她會控製不住的想很多。
阿奇還有丹羽他們,還好嗎?
踏韝砂的人們,現在是否已經平安無事了呢?開采晶化骨髓的罪惡裝飾,這個時候是否已經停止運轉了呢?
她好像在墜入爐心的最後一刻,清晰的聽到了身後傳來了阿奇他的聲音。
他……在自己離開以後,一定會非常非常難過吧,阿奇會不會誤會成她已經死掉了,就和之前的哥哥一樣?
可是阿奇的性格那麼綿軟,和棉花糖一樣,他就算萌生起為自己報仇的心態,也肯定會在這個過程裡麵受到壞人的欺負,怎麼辦啊……
悠依的腦海裡麵浮現出了“埃舍爾”的那張臉,她想如果再單純不過的阿奇碰到那個混蛋,肯定還是會被他騙,騙的骨頭渣都不剩。
嗚。
很擔心,可是擔心也無用。
至於自己的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她開始在內心仔細的複盤了起來,她心想,似乎有兩次的世界轉移,都與她的生命安全有關聯。
在她的性命遇到危機的時候,就像一種防護措施一般,強行跳轉了她那個時候所在的世界。
——而將摩拉克斯先生召喚到現世的那一次,也是她遭遇了咒靈的襲擊,避無可避之時,下意識的呼喚了先生的名字。
這是一種能為生命提供保障的力量……不,遠遠不止如此。
她對提瓦特的元素力仿佛具有天生的親和力,在她去往提瓦特時,身體就會停止成長變化。
悠依明白,自己的這份能力,就像悟對自己說的那樣,倘若現在就出現在咒術界眾人的眼中,怕是會引起巨大的動蕩。
可是,她現在也實在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擁有能夠將這份力量控製自如的能力,譬如穿越倆個世界,又譬如能呼喚大家在自己的身邊。
——她並不想變成什麼立於咒術世界頂端的強者,她隻不過是想與自己的朋友們能夠時時刻刻的見麵罷了。
“阿奇……”
“摩拉克斯先生
……”
“留雲師父……”
困意席卷而來,悠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在心中輕輕呢喃了一句。
“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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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來到院落外踱步的時候,詫異的發現,五條家的小鬼也在。
……哦,現在寄人籬下,他應該在心裡默默的尊稱一句五條悟少爺。
在心中默默的腹誹了一句,他便假裝無謂的走上前,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五條少爺,好巧啊,是放心不下我家的那個幼妹,特意趁著夜深人靜來看看她的情況嗎?”
“甚爾先生,您說笑了。”五條悟雙手揣在浴衣的廣袖裡,纖長的白色睫毛闔起,眼眸輕輕彎了彎:“我隻是在借著月色,賞薄荷。”
禪院甚爾眼角抽搐。
不是,你說你這大晚上的賞薄荷,誰信啊,能不能用個彆的借口,比方說賞月什麼的?
五條悟微微一個側身,身後的花壇裡碼放的整整齊齊的花盆便出現在了他的眼中,在這其中有一株像樹立起來的瑩藍色狗尾巴草的神奇植物正在開放,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亮芒。
“這是悠依之前給我的種子,我們一起播種出的成果,所有的花裡麵,也就這株薄荷它的生命力最頑強,成長的速度最快。”五條悟若有所思的感慨:“之前我還在奇怪為什麼這薄荷和我想象中的薄荷並不一樣,現在想來,興許也是她從那個世界帶回來的花種吧。”
禪院甚爾垂眸看了一眼麵前奇特的植物,他忽然間開口道:“如果她之後再突然去往那個世界,遇到了危險人物,而最後卻沒能及時回來,應該怎麼做?”
他的妹妹和小笨蛋似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她可以把母親留給她的救命藥物在那日夜晚送給自己,她也可以為了全島人的性命獨自應對上一個危險的瘋狂科學家。
如今知道了她擁有著這樣的能力,禪院甚爾其實並不放心。
在咒術界,無論是怎樣的存在膽敢觸碰她,染指她,傷害她,他都絕對會保護她,將那些混蛋追殺到天涯海角,物理意義上將他們祓除。
那個埃什麼舍爾的,如果真敢出現在他的麵前,以天與暴君的名義發誓,扔進爐心這個做法已經是妹妹的仁慈了,他絕不會讓對方那麼輕鬆。
可是,隔著一個世界,一切都顯得那麼無力。
五條悟沒有回答。
但是五條悟沉默了許久,他突然開口說道:“如果說,她能夠將那個世界的朋友帶到這邊的話……”
“也許,我是說也許,在這之後,她也許也能夠將我們帶到那邊。”
“等到那個時候……”
少年神子忽然抬眸淺笑,他的容貌生的極其精致,更襯托出他的笑容如沐春風,純粹無暇,但是他口中所說的卻是:
“倘若那個叫埃舍爾的還能留有後手,或者再繼續來千千萬萬個埃舍爾,那我也一定會將他挫骨揚灰……”
禪院甚爾:“……”
嗬
,雖然這個小鬼說的就是他此刻的心中所想,但是他最好不要在悠依的麵前提到這些打打殺殺的話語,他的妹妹性格乖巧,溫柔靦腆,可聽不得這些。
不過就在此刻,感官比平常人要靈敏許多的“六眼”,與五感超脫常人的“天與束縛”,幾乎同時聽到了悠依房間內傳來的一聲驚呼。
他們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一齊以急速衝上前去,生怕悠依/妹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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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依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了璃月,還恰好是海燈節伊始的那日。
天上是緩緩升起的宵燈與紙鳶,悠依走在木橋邊看著天空的萬千燈火,她下意識的牽住了周身有熟悉氣息那人的手。
後者的身軀一顫。
他的手有些涼,常年的業障伴身早已經導致少年夜叉的體溫不似常人,他被自己牽住的掌心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驀然蹲下,身後那雙無意識展露的翅膀由延展到收斂,飛羽紛紛揚揚了漫天,他將女孩緊緊的抱住,墨綠漸變的雙翅收斂,像是禽鳥將自己的珍寶死死護住。
“悠依……”不苟言笑的上仙抬手,他在此刻全然失去了臨危不亂,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顫抖著用手指去描摹此刻女孩的麵容:“你……是你回來了嗎?”
他低聲問道。
悠依睜開眼,眼角仍有淚痕。
在踏韝砂的時候,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夢境的內容絕大多數都是哥哥,璃月,修習,杏仁豆腐,海燈節。
她在雷暴停滯的時候,確實曾有機會回到璃月,可是最後為了能力所能及的幫助踏韝砂的人們,還是選擇了留在那裡做些什麼,沒有經曆漫長的航行回去璃月。
就像璃月港的說書先生,曾經說過的話語。
“帝君出征時,曾言道……我雖無意逐鹿,卻知蒼生苦楚。”
她是摩拉克斯先生帶過的孩子,也許在不知不覺之間,也學會了一些先生的性格,不忍見到發生在自己麵前的苦難。
悠依還以為這次又是一場美麗卻帶著遺憾的幻夢,隻是她有些奇怪,為什麼夢裡的魈哥哥能夠生得一雙遮天蔽日的帥氣翅膀——雖然留雲師父之前與她提過,魈哥哥的本體是金翅大鵬,可是她可從來沒有機會見過,也沒有好意思開口提過自己想看。
悠依轉了個身,她下意識的往正環住自己的懷抱裡麵拱了拱,近在咫尺的熟悉的氣息,帶著清心的香氣,沉醉的,冰涼的,讓她非常非常安心。
被她無意識當作抱枕的對象渾身一顫,從喉嚨裡發出了欲言又止的細微聲音,但是還是收斂了下來,甚至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撫。
……不對。
“魈?!”
她愣愣的仰起頭,與緩緩睜開金瞳的夜叉麵麵相覷,那雙漂亮的像流淌著金珀的眼眸近在咫尺,驚呼聲已經先思想一步,從唇齒間遺漏而出,而幾乎下一秒,悠依便聽到了一大一小兩道疾馳到房間門口的腳步,甚爾更是急吼
吼的嘩啦一聲拉開房門——他生怕再晚一步,妹妹又會消失在自己的麵前。
而悠依則是眼疾手快的對魈擺了一個噓的手勢,迅速蹬開被子團成團將自己身邊的少年仙人完全覆蓋進其中。
“哥,哥哥?還有悟君?”悠依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擺出一副剛剛被吵醒的模樣:“你們怎麼在這裡,唔……出什麼事情了嗎?”
房間內一切安好,夜叉少年更是在剛剛瞬間理解了女孩的意思,收斂屏蔽了自己身為仙人的氣息,業障也早就被她自身跌宕淨化。
就連五條悟的那雙六眼都沒看出什麼異樣——當然,在他見到女孩睡眼惺忪的模樣,和粉粉嫩嫩的卡通連體睡衣時,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趕緊避開目光,也沒敢亂看。
“我們剛剛聽到了你的聲音,還以為你在求救。”甚爾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無妨,可能是因為最近你身上危險的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多,我今日有些緊張過頭了。”
悠依的餘光不留痕跡的瞥了一眼乖巧的團在被子裡麵的夜叉少年——她確實很想把魈介紹給哥哥還有悟君,但是今天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大對勁,她還是想給魈哥哥留一個非常非常好的第一印象的,比方說和摩拉克斯先生一樣帥氣又可靠……總之現在不能暴露出來。
於是她輕聲換了一個話題:“那個,所以,哥哥和悟君,為什麼這麼晚了,你們還一起在外麵呀?”
五條悟:“……”
禪院甚爾搶答道:“是這樣的,我們在賞薄荷。”
聞聽此言,魈和悠依的大腦同時啟機了一下。
五條悟咳嗽兩聲,他隻能硬著頭皮順著甚爾先生的話茬往下說去:“是,是啊,這薄荷可真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