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穿梭於陰密的雜草中,試圖找出一條路。
腳下很濕,打滑。
他一個不慎,直接摔了一個大馬趴,可他兩手一撐,又很快爬起來。
望著自己滿是泥濘的手,他咬緊牙關,借著微微的月色,他總算找到一條踏過很多次的小路。
路很窄,很符合女孩的身形。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蘇秦!”
他臉上的汗揉進了眼睛,辣得他一陣兒疼。
現在,他需得保持自己的意識不會被這具身體給吞噬,而變得像夢遊一般。
因為在這一年內,他就一直處於這種半夢半醒之間,看著一切事物的發展進程,而自己無法插足。
就在剛剛他才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得記住他是顧川,任務是找到蘇秦,帶她離開這裡!
想到這,他意誌又堅定幾分,腳下的步伐加快不少。
……
這一邊,
明明隨著女孩的歌聲她已經睡著,耳旁卻輕輕傳來女孩隔得很遠的呼聲。
“淺淺…淺淺…我走了,你要保重。”
她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感覺到女孩的手正在慢慢抽回,她猛然睜眼,抓去,卻隻是空氣,什麼也沒有。
“姐姐?姐姐!”
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可這裡哪還有女孩的身影,陪伴她的也隻有月光照進來影影綽綽的光線。
她下意識往前跑,認為女孩剛走沒多遠。
隻是跑到洞口,她才忽然發覺腳下沒有那股熟悉的拉扯感,回頭一瞧,那鐵鏈已經不知何時斷了。
留下了一道手指甲的抓痕,帶著黑色的汙漬。
她心裡一驚,低頭看向腳踝,上麵隻有兩指來寬的紅色勒痕,還有黑色的東西。
她彎下身子,用手沾了一點到鼻子聞,濃烈的血腥氣瞬間湧入鼻腔。
弄得她差點嘔出來。
似乎明白女孩出事了,她一刻也不在洞內停留,轉身便連忙朝著山下跑去。
山路很滑,她腳又受傷,基本是幾步一摔。
前方有道人影,她以為是姐姐。
眼中滾燙的淚水一顆顆滴下。
待她跑近卻發現是一個男人。
她一愣,霎那間眼神變得凶狠,轉變態度之快,令人錯愕。
這個男人她曾見過,正是一年前把自己丟在山洞裡的那些人之一,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同樣,看見前方的人,顧川也愣住,眼前這個孱弱的女孩會是一年前被丟棄在山洞裡的她。
之前,她身上有傷,很臟,很瘦小,如今除了身子骨有點弱不禁風,營養不良外,氣色還是不錯的。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獨自在山洞生活了一年的人。
“蘇…蘇”他嘴唇顫抖,望著那雙帶著敵意的眸子,他在意的不是眼神,而是那雙熟悉的眼仁。
灰色的眼瞳,盯著看時,自帶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可他還沒說完,女孩敏捷的就像一隻貓,在他眼前虛晃兩下就沿著他來時的路跑掉了。
“你要去哪?”
顧川著急的喊道,沒有等來她的回應,隻有她消失不見的身影。
她這麼著急,一定是去找另一個女孩!
可她已經死了,她知道女孩埋在哪裡嗎?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隻會去一個地方!
村子。
這一路上除了想這事,他也在思考造成這如今局麵的原因。
童子村到底是怎樣的地方,這裡隱藏著太多不見天日的黑暗與肮臟,這裡的人愚昧,封建,自私,充滿利益。
而最大的惡,即是不作為。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震的房梁上的木頭都抖三抖。
床上的蔡東家還在翻閱村子裡的一些瑣事,這是他老舅要求完成的東西。
畢竟作為村長的侄兒,若是一點也不幫忙分擔一些事,說出去,人們就隻會說他是個光吃不乾事的爛人。
他可不想在背後聽人嚼舌根。
村長這個人精得很,若是對他沒有任何利益的人,他都會當做垃圾拋棄,也的虧他這麼多年守口如瓶,沒有將他在背地裡乾得那些齷蹉事說出去,不然,莫說侄子,就算是親兒子,也沒什麼是他下不了手的。
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他先是微微感到詫異,隨後一口叼起手中的煙去開門。
“來了,彆敲了,你家死人了麼?”他不耐煩的打開門,一陣兒怪風吹來,吹的他口中的煙冒出亮亮的火星。
他四下望了望,外麵烏漆嘛黑,月光照亮了門前,露出平坦坦的一塊地磚。
什麼人影也沒瞧見半個。
“誰在嚇唬老子?”
見沒人,蔡東家氣憤的對著空氣比劃幾下,嘴一張一合,煙也沒含住,直杠杠的就落到地上。
肯定是王老二那混蛋!
“你丫的有種就彆出來!”他罵罵咧咧的踩爛煙頭,轉身進了屋。
與他一起的還有一道輕飄飄的黑影。
望著桌上那一大堆東西,他也懶得看了,而是轉身進屋洗澡,剛從那片墳地上回來,得洗乾淨晦氣才好上床睡覺。
水嘩啦啦的撒下來,白色的簾子外隻能看見一個人影在扭動。
水噗噗兩聲,突然停了。
他剛在頭上擠上洗發露,眼睛睜不開,他用手扳著開關,嘗試了好幾下。
“他奶奶的,這才交電費沒多久啊?”
他嘀咕著,伸手撇開泡沫,聽得咕嚕咕嚕兩下,水又淋了下來。
“總算好了。”
他滿意的洗起頭,忽然眉頭一皺,覺得水有點問題,帶著一股腥臭。
睜眼一瞧,媽呀!是血!
蔡東家嚇得腳底一滑,癱坐在地,老二對著花灑,那裡正趴著一顆頭顱。
頭?
突然,那人頭睜開了眼,“蔡東家,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