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年節,鳳年若人不在京中,便會提前讓人送些節禮回陸家,人情練達,受人誇讚。
旁人提起他,也隻是遺憾他未入仕。
故而,陸繼廉再未管束過他。
……
陸繼廉看了眼搖籃裡睡得正沉的嬰孩。
他無法將那個小嬰兒與前世的陸鳳年聯係起來。
甚至,看著那孩子,他除了想帶走他以外,並未生出彆的強烈情感來。
他擔著一個“父親”的名頭,卻未曾給予陸鳳年一個父親該有的慈愛。
他們兩人之間的單薄關係,與其說是父子,實則更像是同宿在一個屋簷下的門客。
他當然知道,前世的葉宛卿很喜歡那個孩子。
不,她喜歡她的每一個孩子。
是他,親手將她喜歡的孩子們一個個從身邊帶走,培育成他和陸家需要的模樣……
是他親手摧毀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羈絆。
所以,這個叫鳳年的孩子,他更要帶走!
陸繼廉身形動了動,頭頂的桂花樹枝跟著亂顫,揚落金燦燦的桂花雨。
桂花雨裡,他眸色冰涼“翰林院已向皇上遞過折子,淩桓的遺孀與遺孤,將由翰林院扶養,皇上同意了。
而在下,是代表翰林院與朝廷照顧他們母子。”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呂馨柔臉上。
呂馨柔臉色蒼白中透著一絲灰青,眼神無措,青紫的唇有些褪色,泛著一絲白。
她嚅動著唇“我夫君他……”
陸繼廉緩聲“他飽讀詩書,憑自身之力打敗萬乾考生,成為今年春闈的貢生,定不願瞧著他的遺孤蒙塵於民間,一無所事。”
呂馨柔臉色愈發難看。
楚安瀾瞧著她這神色,暗道了聲“不好”。
這莫不是要叛變了?
楚安瀾用力清了一聲嗓子“誰蒙塵民間了?誰一無所事了?
陸大人莫不是仗著自己生在世家大族,占儘了便宜,就看不起民間百姓了?
你吃的米、穿的衣,哪樣不是來自民間百姓?”
陸繼廉眸色越發涼,腮邊肉微鼓動“敦親王世子……”
“哎哎哎……”楚安瀾提高音量“陸大人是要惱羞成怒了麼?
若是我哪句話說得不對,提前給你道歉便是,你可彆動手啊!”
陸繼廉薄唇微動“世子說得極有道理,不妨多說幾句。”
多說幾句?
楚安瀾眉頭挑出一絲笑。
還有這種好事?
他不動聲色地將葉宛卿擋了些許,再接再厲道“淩桓公子,憑著自身實力考取功名。
他的兒子,自當比父親更為優秀才是。
臨安城唔……鐘靈毓秀、地靈人傑……好山好水才培育得出優秀善良、清白純正的好人。
養在京城那般是非之地,指不定,哪日就被人從背後放幾支冷箭,或是派幾個刺客暗殺了。
陸大人,你說呢?”
楚安瀾看向呂馨柔“彆看世家大族花天錦地,實則……金玉其外,那什麼腐爛其中!
表麵親親熱熱,轉頭恨不得把你頭都擰掉!
看誰不順眼,弄死人比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語罷,他側眸“對吧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