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久違地灑在身上,卻帶著腐臭的味道,就像那間布滿蛇鼠的陰濕房間,這味道將要伴著他度過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或許也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早已經潰爛的腳掌踏在泥土路上,碎石鑽進還未結痂的傷口,江隨山一瘸一拐地走著,麵前的男人卻疾步向前,不許他停留半步。
慢慢地,泥土被青石板取代,道路平整潔淨,連雜草都清掃掉了。
陌生的花香襲來,江隨山仰起頭,周遭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高牆青瓦,滿園姹紫嫣紅,清澈的泉水順著竹道,滴落在池水之中,清脆悅耳。
鮮活,明媚。
江隨山貪婪地攫取著這一絲生機,動作慢了下來,走在前方的男人轉頭在他腦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還不快些!彆耽誤了時辰!怠慢了貴客!”
江隨山被拍的頭暈腦脹,聽到他這話,剛被這春景照亮的內心又墜入深淵。
貴客……
他腦海中立馬浮現出身著華服卻麵目猙獰的達官顯貴。
這裡不僅用他們試藥,還會把他們賣給彆人。
運氣好的去做奴仆死士,運氣差的……甚至不如留在這裡當個試藥的活死人。
江隨山絕望許久,竟有那麼一瞬生出了逃跑的念頭,但潰爛的雙腳讓他無法執行,隻是渾渾噩噩地被拖著往前走,待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丟在大殿之上。
剛才還怒氣衝天的男人,語中帶上諂媚笑意:“您瞧瞧,這便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貨色。”
江隨山低著頭顫抖,入眼是一雙精致華貴的長靴,看起來合腳又舒適,再往上是繡著銀邊的華美長袍,繡著白鶴的緞麵在光照中熠熠生輝。
江隨山還沒有細看,便被人抓著頭發,迫使他抬起頭來。
“這小子今年約莫八歲,來這裡半年了,什麼藥都用過,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這小子的體質有些像是,嘿嘿,您懂的,這可是彆家求都求不到的,隻是年紀太小,咱們還沒來得及試一試。”
對麵的男人比抓他的人還要高上許多,束著利落英氣的馬尾,銀白色長袍,器宇軒昂。
陳元覆打量著他,眸中帶著淡淡的嫌棄之色,“怎麼臟成這樣?”
“洗洗就乾淨了,這小子長得還不錯呢。”
男人捏著他的臉,他像案板上的肉似的被展示著。
“行了行了,帶回去再說吧。”陳元覆擺擺手,道,“我再說一遍,我要完全清白的孩子,那些背負著國仇家恨的,父母健在的,心思野的……凡是有隱患的,我通通不要。”
“您放心,這些孩子都是孤兒,大街上討飯的,是咱把他們帶來,給了個遮風擋雨的地界,能讓他們吃上飽飯,都聽話著呢。”
陳元覆輕哼一聲,似是對他的話有幾分鄙夷。
他朝著江隨山點點頭,“那把他也一並帶著吧,銀子稍後會送來。”
男人嘿嘿一笑,抓著江隨山的胳膊搖晃:“陳老爺,這孩子可要比普通的孩子貴些。”
“我知道。”陳元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