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和冷相七是親父子,而且他是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打得過兩個金丹道者?
陳映澄不住地流淚,慢慢地有些呼吸困難,渾身抽搐起來,小雀怕她出事,施術讓她睡去。
“冷成光在哪兒?”
安置好陳映澄,小雀冷聲詢問高春至。
“冷公子一直在青寶司待著,未曾露麵。”
他嗯了一聲,臉上又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神色,高春至不便再待在這裡,便起身告離。
走到門前,小雀又叫住她,“高姑娘,你也住在青寶司,事情發生那日,冷成光可在?”
“……我不清楚,但是夜半確實聽到他房間開門的聲音。”她本來都打算走了,卻忍不住回頭,“公子,冷公子是個普通人。”
“我知道。”他說完,又低下頭,靜靜地注視著陳映澄。
高春至抿唇,欠身離開。
傍晚時候,陳元覆安然歸來,如高春至所說,沒有一點證據能證明
人是他殺的,赤日學院的人來搜查一圈,也懷疑是有妖物入侵,正在著手調查。
他身上的嫌疑打消,本該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可映月山莊卻還是死氣沉沉。
陳映澄自午間睡下,便再沒醒過來,整整三日。
小雀在她身邊守了三日,期間去了城主府探望車摯,之後便寸步不離地在她床前。
他總擔心是自己那日施下的昏睡咒出了問題,才導致陳映澄沉睡不醒,內心愧疚至極,也整整三日沒有合眼,身形消瘦,幽魂一樣伏在她枕邊。
陳元覆都看不下去,讓陳正拓把人打暈帶去睡覺,可他昏了半個時辰便醒過來,又跑去陳映澄床邊待著。
“澄澄幼時也有過這樣的時候。”沈婧坐在床邊,低聲勸他,“她那時嗜睡,有時甚至睡上半個月,我和他爹便輪番守著她……”
沈婧話語一哽,想起那時,他們也怕陳映澄在某個瞬間一睡不醒。
小雀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沙啞到幾乎聽不清,“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便是。”
沈婧起身,向外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在桌邊坐下,呆呆地盯著床上的陳映澄。
她也害怕,害怕陳映澄會離開她們。
*
陳映澄夢到了她師父。
夢裡的車摯和現在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卻明顯能看出那是年輕的車摯,他意氣風發,恣意張狂,小小年紀便突破金丹,在青寶城中風頭無量,正躍躍欲試要去參加赤日學院的選拔。
畫麵一轉,來到了一處瓦房前,車摯站在院中,房間傳來女人痛苦的叫喊,車摯皺著眉,周身的氣質沉穩許多。
他對旁邊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說,“你想要好了,這個孩子生下來……他的路不會順暢。”
旁邊的男人笑著回他,“這是我和紅紅的孩子,我自會保他無憂。”
畫麵又是一轉,來到了青寶司,她聽到有人叫陳大人。
她以為是陳元覆,可是抬頭望去,卻是有些陌生的麵孔,和她爹有些相似。
是她爺爺。
“大人,我去耿村調查過,那孩子確實是那女人親生的。”
“大人,外麵那夥人為了孩子打起來了。”
“大人!!”
周圍的
聲音突然變得嘈雜。
“大人!那女人帶著孩子跳崖了!我們在崖下發現了那女人的衣物,和一具……一具被野獸啃咬過的屍體……”
“大人——!!”
“爹!!”
靈堂前,陳元覆悲痛欲絕,沈婧跪在他身側,低聲安慰。
陳元覆抓著她的手,語調崩潰,“我爹,我爹怎麼能就這麼死了,那女人的死不能怪他……”
那哭聲刺激著陳映澄的耳膜,她鼻尖一酸,也跟著落下淚來。
眨眼的功夫,她置身一片桃林,麵前一具女人的屍體橫陳,身上藍衣染血,瞪大眼睛望向天空,陳元覆劍尖滴下鮮血。
“你可知道,你當年假死,害得我父親鬱鬱而終,我陳家三代,皆因你……走上歧途,無法回頭。”
“……”
因果輪回,陳元覆也這般死在了江隨山的劍下。
陳映澄的視線陷入黑暗,江隨山的聲音縹緲幽遠。
“一命抵一命,你殺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我便也要你體會一下,親人死在眼前的滋味。”
耳邊響起簌簌落葉聲,陳映澄心口一疼,胸腔被利刃刺穿,溫熱的液體在瞬間湧出,那痛苦深入骨髓,將每一寸肌膚都撕裂成碎片。
她抬眸,對上一雙有些熟悉的眼眸,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目光冰冷,帶著恨意,像在注視一隻螻蟻。
黑眸之下,卻又仿佛帶著憐憫。
“對不住了,陳小姐。”他道,“生在陳家,是你倒黴。”
陳映澄眼前一黑,生生疼暈過去。
這一次的夢境如此真實,連同夢中之人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但當陳映澄醒來,情緒卻異常得穩定,沒有想要流淚的欲望,心臟空空的。
好像那一劍真的將她的心臟挖走了。
陳映澄睜開眼睛,意識回籠,身體卻恍若還停留在於那一個一個走馬燈似的夢境中,置於虛無。
陳家和江隨山之間,是一個無法解開的因果循環。
江雅紅和江隨山被人追殺,逃亡途中卷入了一場官司中,她爺爺是主審官;
為了保命,江雅紅帶著孩子假死,她爺爺卻認為是自己沒能及時查清這樁冤案逼死了母子二人,心生愧疚,到死都沒
能釋懷;
多年後,冷相七重提舊事,聲稱車摯要徹查此事,並向百姓公開,以她爺爺的清名刺激陳元覆,兩人合夥毒殺車摯;
有了把柄拿捏在冷相七手中,陳元覆默許他做下許多惡事,慢慢地同陷泥沼,手上沾滿罪惡;
同在青寶司的陳正拓查出二人罪證,但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放棄了原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