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老師哭得太絕望,白肆玉無法拒絕。
他隻好給牧長燭打了個電話。
“長燭,我這邊遇到一點事兒,文娟老師的孩子出事兒了,人命關天,我得去看一下,中午之前可能到不了牧家了。”
牧長燭沒有發表任何異議,隻是溫聲問了句:“你一會兒去哪,忙完了我讓杜午去接你。”
白肆玉本想說不用了,可又感覺牧長燭肯定會堅持,他看向文娟:“老師,你兒子在哪個醫院?”
“在......在京城第三醫院。”文娟眼淚嘩嘩地流,“住院部美華樓十樓。”
**
文娟是開車來找白肆玉的,兩人一下樓,立刻就乘車離開。
京城第三醫院是京城排位前五的三甲醫院,全國聞名,位置在京城市的市中心,距離白肆玉住的小區起碼有十幾公裡。
現在又是早高峰,堵得文娟心臟要冒煙,眼淚全程就沒停過,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直在顫抖,感覺隨時會情緒崩潰得昏厥。
白肆玉打了個清心訣到文娟身上,眼睛清澈地看著他。
“老師,你要冷靜,你要是崩潰了,你孩子更少了一個依靠。”
白肆玉的聲音清脆柔和,又帶著一種極其沉穩可靠的力量,文娟努力吸了一口氣,終於緩緩冷靜了些許。
“你說的對,對不起,是......是老師失態了。”
“老師你不用道歉,這是人之常情,你把你兒子現在的情況給我講一下,還有......你兒子玩的劇本殺是什麼本兒?”
他其實不太了解劇本殺這種東西,隻是大概知道這類似於角色扮演。
文娟抹了一下眼淚,見前方紅燈變成了綠燈,緩緩踩下油門。
“聽濤兒的同學說,是玩的恐怖本,叫什麼......僵屍新娘?就是要他們扮演盜墓的一夥角色,闖過重重關卡來到了千年屍首的墓穴,發現了很多寶藏,結果還沒有帶寶藏出去,隊伍裡就開始死人,死得還不止一個,讓他們推理是誰殺的。”
文娟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想哭,好好的孩子乾嘛去玩這種東西。
“結局好像有兩個凶手,一個是見財起意,一個是被僵屍新娘附身,最後還要推理新娘附身到了誰身上,要對其舉行驅邪儀式,才能結束這個本,但濤兒既不是見財起意的角色,也不是被新娘附身的角色,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白肆玉聽著聽著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但不能確定,隻是問:“其他同學都沒事兒嗎?”
“有個好像也發燒了,但是很快就沒事兒了,隻有濤兒一直發燒不斷,三天了都沒醒,甚至現在都快沒有意識了。”
文娟眼淚滑到嘴角,滴到了方向盤上,胸口壓得喘不上氣。
“醫生說再不醒來,以後就算沒死可能也.......也要成植物人。”
世間最苦莫過於中年失獨,她真的不能接受。
十幾公裡的路程走了四十多分鐘,十點多的時候兩人終於來到了醫院,白肆玉一進到住院部美華樓十層,就感覺一股陰煞之氣從右側撲麵而來。
文娟還沒有指路,就看到白肆玉抬腳一轉,徑直衝著她兒子所在的病房走去,頓時一驚,心裡又怕又喜。
病房裡此時隻守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是文娟的丈夫,本來文娟老師的公公婆婆也在,但在兩人回來之前,兩個老人都急出了病,昏倒住進了其他病房。
“你非要出去一趟,就是為了找這個滿嘴謊言的白肆玉過來?!”
男人一見文娟,就氣得站了起來,開口就是指責。
白肆玉沒想到一進門就被人指著鼻子罵,腳步停在了門口,文娟尷尬又憤怒,臉上流露出無助和請求,整個人不自主弓起腰對白肆玉軟言軟語。
“你彆生氣,他可能是急瘋了,加上看了前些天網上那些輿論......就,就把不住嘴了,我我...我一會兒肯定好好說他。”
“你還說我?!”男人臉色更怒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媽剛剛都擔心濤兒擔心得暈過去了,你不管濤兒還不管爸媽,文娟你到底想乾什麼,這個家就是因為你要散了!”
“我乾什麼?林偉川,你瘋了還是怎麼著?”文娟也被罵愣了,“我不是為了濤兒才去找大師的嗎,爸媽昏倒那是我想的嗎,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濤兒去玩劇本殺就是你慣的,我媽那天就說要帶濤兒回老家,你非說濤兒和同學約好了不去的話會讓濤兒和同學都不開心,你不是支持他去聚會嗎!”
林偉川怒砸了一下病床。
“我去看爸媽了,一會兒我就過來,他要是還不走,你彆怪我不客氣!”
林偉川抓起病床上的手機大步離開,文娟整個人都氣得顫抖,她惶恐地看這兒白肆玉,生怕白肆玉一氣之下掉頭離開。
“肆玉啊,肆玉......你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彆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急瘋了,他平時不這樣的,老師先給你道歉,等一會兒我再讓他來給你道歉。”
白肆玉笑了下:“沒事,老師,我們先去看看你兒子吧。”
從病房門口望去,病床上躺著的人完全被洶湧的黑氣籠罩,他都看不清人臉,生機幾乎到了儘頭,文娟老師但凡晚來找他個十分鐘。
這個男生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文娟看著滿臉燒得通紅發紫、幾乎已經不進氣滯出氣的兒子,雙腿一軟跪在了病床旁,眼淚再次嘩啦啦落了下來。
“怎麼比我走之前還嚴重了,怎麼會還嚴重了......濤兒啊,濤兒啊!你睜眼看看媽媽,看看媽媽呀.......”
她隨即瘋狂地抓住白肆玉的衣角,哭得眼淚都落在了白肆玉身上,甚至不自主用上了敬稱。
“大師,白大師,救救我兒子,我兒子還有沒有救,求求你救救他....”
文娟哭泣得語無倫次,白肆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雙手,讓她挪開三步遠。
然後從隨身背著的書包裡掏出一攢紅繩,上綴三枚銅錢,抬手一扔,那紅繩竟極其不科學地憑空浮在了病床上,三枚銅錢吊在距離男生鼻子不足三寸的位置,無風自動起來。
“叮鈴...叮鈴鈴.......”
聲音又躁又急,透著莫名的邪味兒,文娟瞬間瞪大了通紅的雙眼。
心臟幾乎停住!
白肆玉卻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他口中念念有詞,又取出一張黃紙,點蘸朱砂畫了張符,塞進了床上男生緊緊攥著的左手手心。
“噗!”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流聲在病床上爆開。
幾乎是瞬間的功夫,那三枚銅錢瞬間急動起來,越來越急越來越快,本來還花紋清晰的黃色銅錢很快變得汙垢不堪,仿佛蒙上兩層黑紅的血痂,那血痂還會流動,要順著銅錢滴落到男生臉上!
文娟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幾乎要尖叫出來,她用儘全力控製著自己不去衝過去接那滴看著就很不詳、馬上要滴到她孩子臉上的濃稠紅垢。
可很快,她麵上的驚恐、壓抑、心痛......通通變成了驚喜。
不過三個呼吸間的功夫,病床上男生的臉色變得正常了起來,之前紅到發紫還印堂發黑,除了嘴唇蒼白,可現在逐漸看起來就和睡著無異!
甚至又過了兩秒,他緩緩睜開了眼。
而在睜開眼的瞬間,他就忍不住微弱地喊了起來:“疼......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