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從昨天起就一直沒淡下去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
可是他又不能說不行,就好像當初他被白肆玉救一樣,他怎麼說得出口讓白肆玉不去管。
“沒事小玉,你去吧,我會我爸媽說的......”彭程感覺剛剛還晴朗大好的天一下子就灰了,“你要去哪兒啊,要不讓我媽送你過去吧。”
白肆玉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這太不好意思了。”
“沒事兒!我媽都在外麵等著了,你再打車還要錢。”
“主要是不順路,你家不是在咱們學校西邊麼,我得去東邊。”白肆玉抱歉地拍了拍彭程,將手裡的水果遞給他,“幫我給阿姨叔叔,下次我一定去。”
......
因為牧長燭嘴上說的是“誰也沒告訴”,所以自然演戲要演全套,沒讓司機去接白肆玉。
白肆玉一路打車來到了牧家,花了128!
不過在下車後,他就立馬看到了在牧家大門外等著的杜午。
“白大師,你來了。”杜午立刻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說,“三少正在康複室等你。”
“長燭他現在腿怎麼樣了?!”白肆玉連忙問。
“三少最近一直在努力複健,但是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杜午說。
明明隻是很普通的話,白肆玉卻忍不住心尖一疼,想到電話裡傳來的牧長燭那隱忍又痛苦的喘息,他鼻子有點發酸。
長燭是不是一直都把一切默默咽進肚子裡自己消化啊,他連家人和杜午都不告訴,就是怕他們擔心吧?!
再想想眾人提起牧長燭都是無不敬畏尊崇但又覺得其冷麵冷心,白肆玉更覺得牧長燭平日裡一個人不知道默默擔負了多少......
這次長燭願意找他傾訴,一定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而且把他當做了最信任的好朋友。
“我們快過去吧。”白肆玉感覺心裡有點難受,加快腳步。
杜午連忙喊住白肆玉:“白大師,你彆著急,我們開車過去。”
牧家很大,除了占地麵積很廣的莊園綠地,園子院落,住處也不止一處彆墅。
主宅彆墅主要是住牧家人和重要的客人,但除了這幢以外,還有兩幢,用於其他用途。
杜午一直把白肆玉送到了康複室門前,才離開。
畢竟三少可是特意強調過不要逗留。
白肆玉沒管杜午,連忙敲門:“長燭,你在嗎?我來了,你現在方便見我嗎?”
足足過了五六秒鐘,牧長燭微微低啞的聲音才從裡麵傳了過來。
“我在,阿玉你進來吧。”
白肆玉連忙扭動把手,門一開,空曠偌大的康複室就出現在了白肆玉麵前。
牧長燭坐著輪椅的身影孤零零地待在被陰影罩住的一角。
他臉色蒼白,頭發濡濕,一襲中式月白色襯衫汗涔涔地掛在他寬闊但厚度過薄的肩膀,竟好似掛在薄衣架上一樣
空蕩蕩,顯得那樣蒼白羸弱,比白肆玉上次見到時還要虛弱了很多。
可那雙深灰色的眸子看到白肆玉的瞬間卻不自主地露出了笑意。
“阿玉,你來了。”
白肆玉眼眶一下子就泛紅了。
他連忙關上門跑了過去。
“長燭你怎麼弄成這樣了?!我們才幾天不見,你怎麼比上次見麵時要,要......”
“要什麼?”
“沒什麼。”白肆玉才不忍心說出不好的詞,隻說:“你現在腿還疼嗎,我看你的麵相還好啊,是在正常恢複,命格也遮掩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腿這麼疼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早上突然很痛苦,甚至失去了知覺,但是現在好多了。”牧長燭說著,漆灰色的雙眸微微黯了下來,麵上露出愧疚之色。
“對不起阿玉,我其實沒想和你說的,我怕打擾你今天去做客,但是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撥響你的電話了......”
白肆玉聽著這話,心裡又感動又難受。
他連忙說:“沒有什麼打擾的,做客可以下次去,長燭你願意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我很高興的!”
牧長燭微微攥起右手,眼簾微掩,從見到白肆玉的那刻起就一直壓抑著的愉悅再次上升。
看來,在他的阿玉心中,他應該比那個彭程要重要得多吧?
牧長燭唇角微動,抬起頭看著白肆玉。
“真的嗎?”
“當然!”白肆玉非常認真。
甚至還有點嚴肅。
“長燭,我不是在電話裡說了嗎,你不要說什麼不好意思打擾我,我們是朋友不是麼,你再這樣瞎客氣我就生氣了,以後你遇到任何事情......或者任何問題,你不想告訴彆人沒關係,都可以來找我!我陪你解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牧長燭看著板著小臉嚴肅強調的白肆玉,眸光不自主地就軟了,心底化得一塌糊塗。
他很高興他們是最好的,但——
他們絕對不能隻是朋友。
“哦對了,快讓我看看你的珠串。”
白肆玉直接拿起牧長燭的手,把珠串從牧長燭手上擼了下來。
牧長燭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心上人手指肌膚的溫軟,就被白肆玉豪放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
他忍著笑意,深灰色的眸子溫柔地看著白肆玉。
“有問題嗎?”
“沒有啊,還是好好的,而且我看你的麵相也好好的,好奇怪......長燭,你現在腿還疼麼?”
“現在又不疼了。”牧長燭麵色真誠。
“那真的太奇怪了。”白肆玉擔憂地皺起眉,突然想到了什麼,“可能不是陣法的問題!長燭,會不會是醫學上的問題?你趕緊去醫院檢查檢查!”
牧長燭反應很快,他非常自然地說:“應該也不是醫學上的問題,因為前天我才檢查過。”
隨後,不等白肆玉又說
什麼,他意有所指地引導:“也可能是我這些天複健得太著急造成的後遺症,沒事兒的阿玉,反正現在已經不疼了。”
“怎麼能說沒事兒呢,你早上都疼那樣了......”白肆玉憂慮地看著牧長燭,“而且,長燭你複健這麼著急乾什麼,我聽杜午說他不清楚你的情況,但是他都知道你最近可拚了,你要慢慢來,你不能太急於求成——”
“我錯了,我聽阿玉的。”
牧長燭立馬認錯,見好就收。
他現在其實也可以繼續“示弱”,但是藥不能一次性下太猛。
他的阿玉說的對,萬事都不能太急於求成,必須徐徐圖之......
白肆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被狼盯上的小羊羔,還在心疼牧長燭呢。
“你知道錯就好,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得去醫院看看,既然不是玄學這邊的問題,那肯定是彆的問題,你彆怕會被你家人發現後讓他們太擔心,我一個人陪你去就是了。”
“我明天一定會去醫院的,阿玉你今天就饒了我吧。”牧長燭憔悴地笑了笑,還咳嗽了一聲,“我今天想多曬曬太陽,阿玉你陪陪我,行嗎?”
那怎麼可能不行呢?
看著牧長燭虛弱的樣子,白肆玉心疼都來不及,當然一口就答應了。
反正彭程那邊已經推了,今天他的主要任務就是看好牧長燭。
“長燭,你這衣服都濕了,我去讓杜午給你拿身乾的衣服來換吧?”
“不用麻煩他,我這邊有衣服,阿玉你先去客廳坐一下,我很快就換好衣服出來。”
......
而此時另一邊的杜午,正從親自送貨上門的牧野店長手裡接過衣服。
牧野店長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樣子憂心忡忡的。
“杜助,昨天我送來的衣服三少穿了沒,他......他還滿意嗎?”
這幾天三少訂了兩次衣服,尺碼都比之前要大,他特意告訴過三少這尺碼可能不是很合身,但是三少一意孤行,還不讓他過問。
“陳店長,你隻管聽從三少要求就好。”
杜午接過衣服,一句話都不多說。
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家三少明明這些天好像在刻意減肥一樣吃得也少,運動量也大,卻讓牧野那邊送來尺碼更大一號的衣服。
但是他覺得三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這一整個上午白肆玉都和牧長燭一起度過。
在牧長燭換了衣服後,白肆玉看他氣色的確好了一些了,才和牧長燭一起出了彆墅門。
他們先是一起去了園子,曬了太陽,然後就去牧長燭特意留了一個星期的棗樹下打棗。
白肆玉摟了一整筐的大棗,那叫一個快樂!
青紅相見的棗皮被陽光照得微微發著油亮的光,貼近鼻子就能聞到淡淡的棗肉清香,白肆玉拾上癮的時候直接用手指擦了擦,就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清甜脆嫩的棗肉爆發出新鮮的汁水,在陽光的烘烤下,清新顯得尤為明顯,美好的不隻隻是味道,還有一種接近泥土和自然的感覺。
白肆玉跑來跑去,一會兒運棗,一會兒去拿水喝。
他還囑咐牧長燭要多喝水。
牧長燭接過白肆玉遞過來的水杯,看著白肆玉沐浴在陽光下的臉,心臟不一會兒就控製不住怦怦地響。
明明早上還能運籌帷幄,可真的在一起做些“無聊”的事時,猛然襲來的心動又讓牧長燭有點不知所措。
原來那話是真的,愛裡從來就不存在真正的遊刃有餘。
“長燭,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太曬了。”白肆玉搬著一筐棗過來,氣喘籲籲。
“對,是......是有一點兒。”
被白肆玉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牧長燭突然就有點緊張,他拿起水杯多喝了兩口水。
“那我們填滿這個筐就回去吧,你等我,我很快的!”
白肆玉飛快地又跑回了樹下。
帶起了一陣風。
牧長燭就這樣看著白肆玉,一直看著,滿心的喜歡和不自主的焦慮,在一起交織蔓延......
前兩天和今早他還打算得好好的,一定能憑自己的智慧和能力穩紮穩打追到他的阿玉,可現在牧長燭突然有點慌。
以後他真的能保持住清醒頭腦做出最佳的判斷嗎?!
萬一他做錯了什麼,阿玉會不會......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
白肆玉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牧長燭僅僅是隨便一掃,就看到了上麵的備注標著“彭程”。
原本寵溺又夾雜著憂慮的灰色眸底瞬間一冷。
白肆玉接起電話,對麵彭程關切的詢問立刻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