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斯沒有奇怪黎危為什麼這麼問,隻是輕輕翻轉手腕。厚重的黑袍下,一枚百麵骰高高拋起,快速落下。
她給出了一個無比精準的答複:“十萬零一百二十一人。”
黎危轉身離去。
空蕩的廳內,隻剩梅瑞斯孤身一人。
黎危走向電梯口,遊厄的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直到與黎危對上視線,身形輪廓才清晰起來。
但這或許隻是黎危的錯覺。
既然梅瑞斯沒有對遊厄動手,說明他的存在合理。
“你是不是欠我一個抱歉?”遊厄彎彎眼角,笑問。
“欠著。”熟悉的回答。
“這樣好了,請我喝一碗土豆湯吧。”遊厄一副我很好哄的樣子,“我就原諒你。”
黎危沒說什麼,按下負三層。
電梯開始上行,五分鐘後終於停下。
電梯門還沒打開,喧囂的人聲便傳了進來。
這一層主要供應吃喝,當然,要另外付出高額費用,與地表三層的食堂不同。
回廊一圈都是小鋪子,人頭攢動,絡繹不絕。
酗酒的男人背靠鏤空的扶手,癱在地上,路過的女人用力拍了下白臉小哥的屁|股,穿著風|騷的男人與壯漢若無旁人的接吻,粗糙的大手已經順著褲腰摸了進去……
遊厄突然說:“傑裡米。”
“不錯。”黎危語氣平淡,聽不出是嘲諷還是真心誇讚,“進來不到一天,你就認識了燈塔赫赫有名的皮條客。”
“他邀請我去地下十層工作。”
“憑你的條件,應該能當個頭牌——來兩份土豆湯,都不放香菜。”黎危在一個小攤前站定,而後又對遊厄說,“就是身體遭點罪,畢竟他那的男性工作者前後都要貢獻。”
“滴”得一聲,他付了十金。
遊厄完全沒在意黎危的後半句,而是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麼兩份都不放香菜?”
黎危隨意道:“因為我不吃。”
所以也見不得彆人吃。
遊厄笑了,就像一個得到心儀禮物的尋常人類,如沐春風:“巧了,我也不吃。”
“……”
周圍沒有空餘的座位,他們隻能靠著欄杆品嘗土豆湯。兩人的樣貌太惹眼,加上幾乎沒人不認識黎危,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格外多。都在竊竊私語,談論兩人的關係。
黎危泰然自若,仿佛什麼都沒感覺到。
不遠處的商販麻謅看到這一幕激動得熱淚盈眶,交易有戲!!
土豆湯的熱氣撲麵而來,裡麵還摻雜一些碎肉,濃香的氣息勾得人食欲大開。
“下麵幾層做什麼的?”
“二三層以吃食為主,四五六是黑市,七八|九是賭場,十層到十三層都是你將工作的地方。”
“……我拒絕了傑裡米。”
黎危語調輕揚地哦了聲:“那我該恭喜你,沒有誤入歧途?”
從扶手處俯瞰,地下十層兩側竟然都有懸吊的平台,穿著暴露、麵容姣好的性工作者正於上麵跳舞。左邊都是男人,右邊都是女人。
他們偶爾彎腰翹臀的時候,上方的人都能瞧見臀|部縫隙。
有不少人消費不起,就都趴在回廊欄杆或樓梯扶手處往下看,一飽眼福。
無趣。
庸俗。
但遊厄想象了一下黎危站在上麵,周圍遍布無數觀眾,每一個觀眾都長著自己這張臉,擁有藍色的眼睛……
啊,還不錯。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你好!燈塔最強領隊黎危與舊日情人的虐戀話本需要嗎?”
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男孩一路走一路推銷,根本沒注意到前麵兩人是誰。
“?”黎危眯了下眼睛,“誰和誰的話本?”
男孩抬眸,看清黎危的臉時頓時磕巴了下:“您,您和您的……舊日情人。”
黎危似笑非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情人。”
“我,我也不知道……”男孩小聲說,“都是彆人寫的……”
遊厄很感興趣,接起一本看了看,赫然發現這個故事的基礎就是他先前和商販胡說的那段話。
他將其中一段讀了出來:“黎秩序官不相信昔日的情人真的還活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將人帶回燈塔後,他仍然懷疑對方是什麼非人的怪物,卻又下不了殺手,隻能用冷淡疏離的態度麵對對方。遊厄心裡彌漫起濃濃的苦澀,卻隻能在他人詢問時用笑容掩蓋悲傷:‘何止認識,我們曾親密無間,清楚並了解對方的一切。’”
嘖。
這才半天,連他的名字都搞清楚了,那個商販實乃人才。
男孩尷尬地撓撓頭:“這一冊特彆火,已經銷一千多本了。”
燈塔壓抑逼仄,生活枯燥且乏味,人們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二位要不要也來一本,回去慢慢看?”男孩賣力地給當事人推薦,言語間滿是期待,“這個作者文筆很好的。”
“……”黎危掉頭就走。
倒是遊厄真就用剛發的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