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當個長老
西南妖盟的總部就在這個地方, 但不在地麵，是在地底下。
沈小花抱著腦袋，痛苦地說道：“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窺探彆人的隱私。熊貓, 你老實告訴我, 你們大長老是不是有暴露隱私的特殊癖好？”因為知道彆人的隱私就意味著一定有麻煩的事跟隨。而她現在不想惹麻煩，隻想珍惜和蘇落待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大熊貓抱著竹子憨憨的，心累地說道：“小天師，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道盟中人自持法力高強, 跑來我們西南妖盟鬨著要見大長老？大長老活了萬年以上了, 知道的事情很多的。你一點兒也不好奇嗎？”
“不好奇。”
大熊貓繼續誘惑：“但是小天師, 現在是七月上旬哦, 西南妖盟鎮守著一道鬼門，七月十五之前，每天晚上都會有夜市, 和人間過年前籌辦年貨的集市一樣，各種人間見不到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妖、鬼甚至玄門中人都會來夜市逛一逛，你不想帶你的金主爸爸開開眼界嗎？”
“不想。”熱鬨是熱鬨，但周圍都是潛在危險, 落落的陰氣又比旁人重, 被誤拖進鬼門就壞了。
大熊貓：“你不想解決金主爸爸身上陰氣過重的問題嗎？”
沈小花：“你對我用妖術？”
大熊貓趕緊擺擺爪子，說道：“我哪裡敢啊？”
沈小花沉默了。
大熊貓：“我見她身上有安魂的法器，所以猜的。一個人魂魄不穩, 隨時可能變死人，當然陰氣重了。”
沈小花瞪著眼睛看了看大熊貓，在大熊貓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扯了扯大熊貓的耳朵, 疼得大熊貓“嗷嗷”直叫。
大熊貓委屈了。它到底哪裡惹著小天師了？
沈小花揪完大熊貓的耳朵, 一句話也不說, 直接走進洞穴了。
大熊貓感歎了一句：“人類真是捉摸不透啊！”
幽深的洞穴，從外麵看上去黑黢黢的，什麼也見不著，可真正走進去了，才會發現洞穴的石壁上有磷火在燃燒。它們掩映在茂密的藤蔓植物之下，有人走近便主動從植物的縫隙中鑽出來，照亮前行的路，像是沒有溫度的活物一樣。等人走過了，它們又鑽回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
這個洞穴非常深，沈小花走了一段上坡的路，又走了一段下坡的台階……上上下下大約走了半個小時才看到一座古韻悠悠的宮殿。
宮殿建立在一片水域之上，靠八根翠綠如玉的柱子支撐著聳立於水麵之上。整個宮殿雕梁畫棟，色彩鮮豔，看上去像是剛剛畫上去的一樣。宮殿的最高處緊挨著沒有光亮的石頭穹頂，給人一種高大卻很壓抑的不適感。
沈小花出現的時候，宮殿的兩扇厚重大門無聲地自動打開了。空中有燈亮起，倒映在下方的清澈水中，令人一眼望去，分不清相反的兩個宮殿哪個是真，哪個是影。
宮殿的大門打開，對沈小花發出無聲的邀請，但沒有給沈小花準備一條通往大門的路。
沈小花估摸著自己所站位置到大門的距離，沒有助跑，單單跳躍了一下，僅憑超越常人的身體素質一躍而到宮殿的門口。
站在門內迎接沈小花的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矮小老頭，沒有胡子，沒有頭發，臉上的皺紋起伏如同外邊的連綿群山。
他真的很老，提著一盞琉璃宮燈，拄著拐杖，每走一步都是搖搖欲墜。
沈小花跟在老頭子後麵，淡淡地說：“其實大長老不會走路可以不用變成人形。”
提燈的老頭兒停下顫顫巍巍的腳步，慢悠悠地轉過身，一雙和常人無異的眼睛在沈小花的注視下慢慢地變成蛇的眼睛。
沈小花忽然說：“不過大長老這麼客氣，我深深地感動了。為了不辜負大長老的誠意，我還是不麻煩大長老變回本體了。”
大長老又轉過身去，繼續用搖搖欲墜的走路姿勢走著。它好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安穩地走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等到到了宮殿宴客的地方，燭火自動點亮，大長老才慢悠悠地坐在主位上，邀請沈小花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很多年沒有走過路了，讓你見笑了。”大長老的聲音很蒼老，像是穿越亙古而來，神秘又令人肅穆。
沈小花說：“我沒笑。”
大長老：“我看中的就是你的脾性。現在的道盟也沒落了，大多數弟子都是些眼高手低的浮躁之輩，隻有你還保留了修行者該有的冷靜和單純。”
沈小花：“我應該感謝一下大長老的誇獎嗎？”
大長老：“你往左邊看。”
沈小花懷揣著疑惑看去，隻見空蕩蕩的地方一陣浮光掠過，接著就出現了堆成小山的金銀珠寶，青銅瓷器等。
沈小花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什麼也沒有說。
大長老主動說：“給你的報酬。”
沈小花搖了搖頭。
大長老又說：“你和小竹的話我聽到了。你想幫外麵那個女孩兒。”
“你有辦法？”
大長老說：“人生在世，身上隻有清氣的你也繞不過濁世一個‘情’字。”
沈小花：……大長老的眼神好得有點過分了。
大長老：“你連我讓你辦什麼事都沒問，直接就問我要辦法。心中把那個姑娘看得比你自己要重。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沈小花沉默。
“魂魄的事，等同於鬼的事，隻有陰司才有最好的辦法。”
沈小花：“告辭。”
大長老：“我以前是陰司的鬼族。”
沈小花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大長老：“以前天地初開，百族林立，生與死並無太大不同。後來大地曆經浩劫，生與死有了明顯的界限，天道規則隱現，生者與亡者才會分陰陽，再無交集，再不能交集。你喜歡的那個姑娘，有逆天改命的跡象。但她魂魄不穩，承受不了逆天改命帶來的無形災難。據我推算，她命不久矣。你若救她，唯有將青燈使者手中的青燈燈芯融入她的體內。”
沈小花：“搶了青燈使者的燈，必定引起一方陰陽秩序混亂。”雖然她打得過青燈使者，但這種乾擾秩序的事情，她不會做的。“熊貓說得對，大長老的確知道很多事情。”
大長老：“我說了，我以前是陰司的鬼族。”
沈小花的眼睛微微亮了。
大長老：“萬年前，我還不是妖族的大長老，在陰司負責現在所說的閻羅王的工作。後來鬼族動亂，我的魂魄被打入擁有龍族血脈的蛇身上，幾次差點被其他動物當食物吃了。再後來有個修道的人救了我，把我放在這個地方，教我修煉。我再睜眼，已經是萬年後了。”
沈小花鬱悶地說道：“你說了這麼多秘密，我感覺我這次要做的事情會有生命危險。”
大長老：“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你這是答應了吧？”
沈小花點了點頭。
大長老繼續說道：“你的愛人我會幫你救。”
沈小花麵無表情：“嗯。”師父，小花聽到彆人說落落是愛人好高興啊！“但你保證不要打青燈使者的主意，不能引起混亂。”
“這個自然。”大長老手臂一揮，空中就出現了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像古早的沒有信號的黑白電視機一樣，全是跳動的雪花點點。
等了一會兒，鏡麵閃動了幾下，清晰地顯現出會動的畫麵來。
畫麵分了好幾塊。沈小花一眼看到的是乾涸的明珠湖那裡，科考隊的隊員和八大派的弟子正在認真地搞研究。第二個畫麵是黑暗的甬道中，幾個背著登山包的灰頭土臉的人打著手電筒走在墓穴的甬道裡，像是盜墓的。第三個畫麵以及其他的畫麵都是不同的人類在不同的地方尋找著什麼東西。這些畫麵中的人類，還有一個是沈小花認識的——那個霸鋪的大叔。
沈小花問：“大長老想讓我做什麼？”
大長老說：“西南妖盟在這個地方定居也有千年了。最初讓小輩去找你過來，的的確確是為了保住這個地方，讓人類不再進犯妖族和妖族子孫的生存空間。小輩出山走後，明珠湖因為兩條小蚯蚓打架出現了窟窿，湖水全都被地下河帶走了。近日又是每年的雨季，明珠湖被雨水衝刷，暴露出湖底的古墓群，於是就有了這些無知的人類來盜墓。”
沈小花繼續沉默著。因為她知道單單是這樣，大長老不會那麼費力地與她見麵的。
大長老果然繼續說道：“普通人類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妖族帶來災難。一開始我們也沒管。可惜人心不足，道盟的敗類渾水摸魚，獵我族內小妖的內丹。那些無知的人類見有人需要‘夜明珠’——他們以為內丹是夜明珠，紛紛跑來添亂，到處挖，到處找。”
沈小花：“大長老萬年修為，一巴掌拍飛他們不就得了？”
大長老：“這就是我請你一見的原因。”
沈小花：“？”
大長老：“我發過誓，一生隻在這個宮殿裡，絕不踏出半步。”
沈小花：“那其他修為高一點的呢？”
大長老：“你為什麼會去混娛樂圈？”
沈小花：“秘密。”
大長老：“化形利索的小妖都跑出去混在人類中生活了。哎，現在不僅道盟，連妖盟都沒幾個安安心心修煉的。”
沈小花：“怪不得國家的瀕臨滅絕動物名單每年都在增加動物種類。”而且娛樂圈到處都有妖精的影子。
大長老：“我希望你打敗那些渾水摸魚的玄門中人。我這個大長老的位置讓給你都行。”
沈小花：“我又不是妖。”
大長老：“身份不是問題。外族的洋人還進了道盟呢。你一個本土的，進我們妖盟也沒問題。”
沈小花：“我當你們大長老，西南妖盟的小妖是不是都聽我的？”
大長老：“是啊，我把信物給你，他們不敢不聽。”
沈小花：“哦。”
大長老：“你想讓他們做什麼？”
沈小花：“沒啥，想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幫我說說話唄。”免得嘉嘉姐天天為她的黑禿頭。話說，混進人類生活，會玩手機的吧？會玩圍脖吧？會追星嗎？
大長老：“簡單啊。”
沈小花：“最後一個問題，那批失蹤的科考隊隊員在哪裡？”
“他們啊，睡得好好的。”大長老老淚縱橫，心說可算給妖盟找了個靠山了。依小天師的天賦，保妖盟百年完全沒問題。這一百年，它可以騰出時間做許多事了。
沈小花：？
第62章 直接打吧
大長老說妖族和人族的先賢簽過協議, 妖族不能傷害人類，人類也不能傷害妖族。如果有人或妖違背了這一條，就會遭到妖盟和道盟的聯合追殺。
可惜的是, 千百年過去了, 知道協議的人和妖都越來越少，所以現在才會出現道盟的人跑來妖族附近肆意捕殺小妖的事情。當然，妖族混在人類當中作怪害人的也不在少數。
這是一筆糊塗賬，說不清誰對, 也說不清誰錯。總結起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如果大長老真的出手教訓那些獵妖的人, 一大半的可能會引起某些人族的老古董出山, 掀起什麼人妖大戰之類的……到時候更不好收拾了。
用大長老的話來說, 沈小花身上沒有塵世的汙濁之氣，唯有正義的清氣加身。有她人族的身份擔任妖族的長老，不僅可以解了這次西南妖盟的困境, 還能正一正整個靈異神怪世界的風氣……
不過，無論大長老把沈小花的職責說得有多麼神聖，沈小花都沒什麼感覺。她隻需救蘇落，遇到不平的事像以往一樣仗義出手就無愧了。改變風氣、拯救世界什麼的, 沈小花表示：人力有儘時, 天道自有規則。
一席長談以大長老送沈小花一件長老的信物終結了。
沈小花回到地麵上的時候，已經日斜西山，竹毛竹正拉著蘇落看妖怪圖鑒。
兩人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 一隻猴子就結結實實地砸在沈小花的麵前了。那猴子在地上砸出一個坑，掉了幾顆牙，然後瘸著腿兒往屋子裡躲。
竹毛竹見狀, 當即扔了手裡的妖怪圖鑒, 用妖力幻化出一根竹子, 異常認真地盯著猴子來時的路。
可是，國寶太萌，本來應該嚴肅認真的樣子，在外人看來是在可愛得不像話。蘇落不明所以地問了句：“怎麼了？”
沈小花站到蘇落旁邊，淡淡地說：“小猴子百年左右的修為吧，像是被打傷了。”
竹毛竹氣憤地說：“太可惡了，竟然欺負到我們妖族的地盤上來了。”
沈小花：“所以你要找他們拚命嗎？”
竹毛竹忽然泄氣地說道：“大長老不許我們五百年以上修為的走出妖族地盤。”竹毛竹語調一轉，嚴肅地說道：“但是他們敢踏進這裡一步，我就拚命。”
沈小花冷淡地說道：“他們要真的那麼不知好歹走到這裡來，你也沒有出手的機會。”大長老雖說不會隨便出手，但族裡上千年的妖精還是有的，哪裡用得著竹毛竹這個渣渣出頭。
竹毛竹：……
沈小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從背包裡取出幾張黃色和橙色的紙，問道：“落落會折小紙鶴嗎？”
蘇落搖頭。
沈小花說：“沒關係，我教你。先沿對角線折一下，然後……”
蘇落邊學邊問：“怎麼突然要折這個？”
沈小花解釋道：“剛剛大長老讓我當二長老，我答應了。”
“哈？”蘇落折紙的動作停住了。竹毛竹也張大了嘴巴，驚奇地看著沈小花。
沈小花渾然不在意，簡單地把妖族麵臨的問題說了一下，“我要幫大長老趕走那些人，但我隻有一人，跑來跑去太耗精神了。我多折幾隻小紙鶴傳訊，先警告一下那些人。不聽勸的再親自動手。”
蘇落懵懂地問：“紙鶴傳訊？那為什麼有這麼多顏色？”
沈小花又解釋說：“符紙有講究。最普通的是黃色，接著是橙色和紅色，再接著是紫色。天師的等級劃分也是由能夠驅動的符紙顏色決定的。妖族像竹毛竹這種修為能應付一下黃符，看見橙色的就得逃命了，看見紅色就隻能等收了。”
“紫色最高等？”
“不是，紫色後麵還有幾種。一般天師也用不上。能夠驅動紫符就是玄學界的祖師輩了。”
“小花，那你是什麼等級？”
“落落猜啊。”
“……”
“不說這麼多，落落想不想去鬼市看看？”沈小花邊折邊問。實際上，她自己的手速極快，真要折上十隻紙鶴，最多兩分鐘。她把任務量分一部分給落落，完全是想體會一下和落落一起做事的幸福感。
鬼市？蘇落有點犯怵。她是重生而來的人，天知道去了鬼市會遇到什麼。她還是當個普通人好了，沒必要漲那些見聞。
沈小花不知道蘇落在想些什麼，又補充說道：“因為七月十五是陰間過年，所以七月十五之前許多小鬼會通過鬼門關，在鬼門關附近擺擺攤，賣賣人間沒有的東西，賺賺冥幣。最近的鬼市就在這裡的地下，不知道有沒有我們用得著的。”
蘇落：“鬼用的東西，我們應該用不著吧？”
沈小花：“不一定啊，落落聽過三生石嗎？”
蘇落點了點頭。
“如果幸運，可以買到三生石啊。隻要把兩個人的名字刻上去，就會有三生姻緣。”
蘇落：“三生石也可以賣的嗎？”
沈小花放出折好的小紙鶴，邊看著小紙鶴撲扇著翅膀飛走，邊說道：“可以。三生石並不隻有一塊，有很多塊。但三生石的出現不固定，它們通常自動消失，自動出現。誰也摸不準三生石的規律。”
蘇落吸了口氣，說道：“總結一句話，就是緣分吧。”
“沒錯。”
“那我們更沒有必要去了。我覺得如果真的有緣的話，就算輪回重生也會相遇的。有時候強求反而得不到。”
沈小花眨巴著眼睛，對蘇落有些刮目相看。
“我說得不對？”
“沒有，落落說得很對。我們是活人，的確不應該和陰司扯上什麼關係。落落，我們今天晚上在這裡住一晚，明天我再帶你回去，可以嗎？”
蘇落點了點頭。
晚間，山裡起了霧氣。
沈小花的小紙鶴飛出去找到那些亂殺小妖的玄門中人，一一給出了勸告。有一部分人看見橙色的紙鶴就被勸走了，也有一部分人死賴著不走、我行我素，甚至施法毀了小花的傳訊紙鶴。
小花通過玄光術，一直關注著紙鶴的情況，所以清楚地知道哪些人是需要她親自動手趕的。
恰好蘇落睡不著，沈小花覺得沒什麼危險，就降魔裝一換，抱著蘇落施展縮地成寸的法術，朝著那些玄門中人的營地一一找過去。
沈小花找的第一隊人，是二人組。一高一矮，高的胖，矮的瘦。他倆正圍在火堆跟前烤野雞。
沈小花不想太嚇人，直接到達的地點都是紙鶴事先探明的隱蔽之處。
沈小花走在蘇落前麵，沒有牽蘇落的手。
所以那兩個人第一眼看到沈小花的古裝，以為是化成人形山精妖怪出現了，業務熟練地抬手就用桃木劍和銅錢劍刺向沈小花。
沈小花沒有躲，左右手開弓，一手抓住一個人拿劍的手腕，右腳飛速踢了兩人的小腿，讓兩人單膝跪了地。
高胖的那人不死心，空著那隻手拿出一張黃符就貼到沈小花的腦門上。
矮瘦那人也有樣學樣，在沈小花的手上貼了一張黃符。
長方形的黃符正好擋住沈小花的嘴巴。她吹了一口氣，將黃符吹掉，然後慢悠悠地放開兩人，摘掉手上那枚，邊摘邊說：“二話不說就打我。”
二人組從地上站起來，拱手賠了個禮，說道：“不曉得是道友，對不住對不住。”尼瑪被打的明明是他們兩個。
這時，蘇落也從黑暗中走出來，默默地站到沈小花的身邊。
沈小花：“眼神不好還愛在山裡瞎轉悠，趕緊收拾包袱回去。”
胖高男人臉色不好地說道：“雖然我們打不過你，但你憑什麼這樣說？”
“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妖怪好不容易修煉百年修出點靈智，你們卻想要它的妖丹，從此斷了它的修行路，甚至害了它的性命。這樣太缺德了。”
“要你——”
矮瘦男人製止胖高男人，問道：“我們是道盟的，妹子哪個山頭的？”
“我就是這個山頭的。西南妖盟的長老。哎，準確說來這裡的小妖怪都是我的下屬，你們倆個這麼欺負它們，我不欺負回來好像不對。”
兩人並不相信沈小花是妖盟的人，當即質問道：“你明明是個人，怎麼可能是妖盟的？”
沈小花：“對啊，我明明是個人，你們也明明是人，為什麼你們見了我就打？什麼時候分過人和妖了？”
“那是太黑了，沒看清。”
“毀了我的小紙鶴也是沒看清？”
胖高男人問：“什麼小紙鶴——你，你就是用紙鶴傳訊那個？”
矮瘦男人氣憤地說：“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趕我們走。”
“我不是在訊息裡說清楚了嗎？整個西南妖盟都是我的，你們不走想乾嘛？”
蘇落扶額說道：“我終於知道你的警告為什麼不頂用了。我覺得你還是直接打服他們吧。”
沈小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說的都是對的。”
沈小花說完這句，也不等二人組有啥反應，兩手齊出，一人一掌，打得兩人直吐血。
蘇落：……會不會打死人？
第63章 宣戰道盟
蘇落覺得沈小花有時看上去很“熊孩子”, 但人命關天，小花不至於分不清輕重。因此，她的心中雖然有點擔心沈小花搞出人命, 卻也沒有做出任何乾涉的舉動。
二人組吐完血了也不認輸, 胖高那個拿出橙符攻擊小花。
蘇落第一次看見玄門中人鬥法，刺激又緊張。
胖高男人就著自己的血，在橙色的長方形符紙上畫了一個蘇落看不懂的圖案，掐了法訣, 那張橙符就衝著沈小花放出一大片足以將她包裹起來的橙黃色火焰。
與此同時, 矮瘦那人也拿出橙符, 和胖高男人差不多的操作, 放出一道龍卷一樣的風。
風助長了火焰，將火焰放大了數倍。
蘇落握緊了拳頭，還沒出聲提醒, 沈小花就無聲地在空中畫了個圈。圓圈在小花的控製之下形成一個模模糊糊的黑洞。黑洞主動迎上風和火，一口將風與火吞噬掉，接著自動消失不見。
這場鬥法說來好似漫長，實際上隻在頃刻之間。
沈小花背劍而立, 傲然又自信的氣勢不輸影視劇中的道門宗師。
蘇落看得有點呆, 心臟的跳動不受控製地歡快又有力。她像聽到有什麼東西落地生根的聲音，又好似沒有聽到，整個人有些虛浮到迷迷糊糊卻又清醒無比。這是一種非常微妙又矛盾的感覺。
在這之前, 蘇落對於道法、仙法的認知隻停留於五毛特效的仙俠劇中。如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蘇落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小花根本就是仙人本仙，如果由小花去拍仙俠劇，一定本色出演, 圈粉無數。有了這個念頭, 蘇落腦子中立刻浮現了以小花為原型, 為小花量身打造電視劇的計劃……
沈小花不知道一場簡單的鬥法就讓蘇落有了新思路。她輕描淡寫地化解二人組的攻擊，冷淡地說道：“火焰符雜質太多了，五百年修為的小妖都燒不死。烈風符稍微好點，可惜同樣對付不了五百年以上修為的小妖。你們兩個跑到妖盟獵妖，能活到現在還真是運氣太好了。”
二人組見儘了全力的攻擊都被小姑娘輕鬆化解了，自然明白雙方實力差距。沈小花說教，他們也不敢反駁，隻能戰戰兢兢地躺平任嘲。
沈小花哪裡是個愛嘲諷彆人的嘴碎之人？她隻是非常誠懇地說出實際想法而已。“如果是我，我會閉關修煉一年半載，用買橙符符紙的錢多買點黃符，把黃符的操控練到極致。這樣，再去操縱橙符就要得心應手得多了。”
“受教了。”二人組不甘不願地說了這句。
“還有，你們法力不精純，所以符籙的的雜質多，威力也很小。妖力和法力本來就是互相排斥的，利用妖丹轉化成法力修煉雖說可以在短期內迅猛地提升修為，可是也會埋下隱患，修煉者隨時會自食惡果。希望兩位不要再繼續以前的修煉方式了。”沈小花不想浪費時間，告誡完了直接說道：“你們早點離開，我真不想把你們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再丟出去。”
二人組：……
“我們走了，下個地點去這裡吧。”沈小花抱了蘇落的腰，又一次施展縮地成寸。她的紙鶴已經將方圓百裡的路探好了，所以她現在能毫無壓力地施展這個法術。
二人組見到小姑娘不僅眨眼消失，還是帶著個人眨眼消失，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默默收拾了行李走人。
沈小花去的第二個地點，人數多一點，實力也比二人組要高深得多。最重要的是，沈小花在這裡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餘青和。
沈小花和蘇落出現的時候，餘青和第一個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前輩”，行了禮。
“你不是和科考隊一起的嗎？”沈小花白天在大長老那裡看到的餘青和，是在明珠湖的科考隊那裡，不明白餘青和這會兒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餘青和解釋說：“傍晚的時候接到師門傳訊，專程向科考隊請了假，來給師門前輩帶路的。”
“所以這些人都是你們峨眉山的？”
“是的，前輩。”話說沈前輩為什麼要穿古裝？
得到餘青和的肯定回答，蘇落和沈小花都看了幾眼這裡的幾人。
除去餘青和，這裡一共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人個子中等，都很瘦。女人的個頭一米六左右，四十歲上下。兩個男人中，一人年歲較長，留著花白的長胡須，看上去最少六十歲了；另一人是中年，四十來歲，寸頭。
三人見門派小輩對一個小姑娘恭敬得過分，讓女弟子過來問問情況。
“在下峨眉徐姝，這位小道友怎麼稱呼？”
沈小花沒有直接回答，問道：“你們為什麼來這裡？”
徐姝：“小道友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我們慢慢說？”
沈小花：“沒空，我趕時間。你們是不是也來獵妖丹，看見紙鶴傳訊也不走還打落了紙鶴？”
餘青和、徐姝：……
蘇落在心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欣慰小花一如既往地直接，還是該擔心小花的情商會樹敵無數。她真的要強大自己，讓小花可以一直這樣保持本性，橫著走。她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小花？蘇落有點疑惑。
沈小花見兩人都不回話，又說道：“這裡方圓百裡都是西南妖盟的地盤。而我是妖盟二長老，請你們立刻離開。”
“前輩，你不是人類嗎？”餘青和驚奇地問。
“我是。”
“你甘願與妖邪為伍？”徐姝問。
沈小花：“我隻知道無故濫殺與妖邪無異。說吧，你們怎樣才肯離開。”
餘青和擔憂地說道：“前輩，這是玄門的事，您確定要管？”
沈小花點了點頭。
餘青和鬱悶地對徐姝說道：“師叔，沈前輩性情耿直，昨晚教導我們的武功不遺餘力，毫不藏私。還請師叔看在弟子麵上，不要計較。”
徐姝：“她就是讓八大派弟子都掛彩的沈小花？”
餘青和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落瞅了餘青和一眼，嗤笑了一聲，問道：“小花，你打得過他們幾個嗎？”
沈小花嚴肅地說：“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蘇落說：“我不大明白玄門和武林的規矩，但我知道有些人陰陽怪氣欠教訓。你對他們真心實意，他們卻明裡暗裡使絆子害你。”
沈小花：“啊？”
蘇落：“沒什麼，彆忘了你答應大長老的事。”
沈小花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明白了。”接著，沈小花往前走出幾步，站到法力最高那個老頭身邊，說道，“西南妖盟是我的了，你們不走就一起上吧，用武力解決。”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胡子老頭拱了拱手，酸了一句：“小道友，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我也不想被人說以大欺小，就用峨眉兩儀陣請賜教了。”
沈小花繃著僵屍臉認真地說：“兩儀生四象，四象衍八卦，八卦可包羅萬物。峨眉兩儀陣變幻無窮，如果是你們開山祖師那輩來布陣，我一時半會兒破不了。但你布置的兩儀陣我抬手就能破。”
“口出狂言。”
沈小花：“我真的很趕時間。”
說話間，白胡子老頭已經布好了陣。而沈小花毫不猶豫低踏入陣中。蘇落隻看到一陣白光閃過，小花就已經腳踩八卦的圖案。
她站在兩條陰陽魚中間，懶懶地抽出背著的劍。劍尖一戳地麵，陣法就裂成碎片，地上的八卦圖案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小花真厲害。”蘇落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句。
沈小花被蘇落誇了，少見地有點嘚瑟地說：“一般般，布陣的人功力太低，我才能破得這麼容易，換成功力高點的，我都不會這麼輕鬆的。”
白胡子老人想打人。但他引以為豪的陣法真的抬手就被破了，一張臉憤而扭曲到猙獰。
蘇落：“所以我們花花還是知道天高地厚的，並不是認不清自己的實力。”蘇落雖說和小花在說話，眼睛的餘光還是在觀察峨眉派的幾人。幸好老頭自持身份，沒有做出比試結束還偷襲的事。
沈小花：“當然。我的實力我很清楚。不清楚就要挨師父揍了。”
蘇落：“尊師真讓人欽佩。”蘇落有點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師父才能教出沈小花這樣至純又超級厲害的小天師的？
沈小花：“有空我帶你去見他。他很好相處的。”
“好。”
徐姝：“不知小道友師從何處？”
沈小花：“師父不讓說。”
徐姝：……
沈小花：“不和你們多說了。趕緊走吧。往後十年內不要踏入西南妖盟的領地。”停頓了一下，沈小花問了句：“你們是道盟的吧？”
徐姝：“是的。八大派都是。”
沈小花：“那你替我帶個話給道盟。往後十年不要踏足這方土地。”她剛才突然想到的。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護著西南妖盟，她還得回到人類社會中去。既然能夠化形的小妖都出去了，那麼留在妖盟內的都是實力低微的小妖。她要把他們全部關在總部，強迫它們修煉，增強自身實力才是長久之計。
徐姝的臉都青了。這姑娘實在狂妄，竟然向整個道盟宣戰。
白胡子老頭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我一定帶到。不過小道友，我要提醒你一句，話能帶到，他們可不一定會聽。如果你要讓他們聽你的話，武林大會之後你就來參加道盟的玄門比鬥吧。你若能用實力征服廣大道友，道友們自然會聽你的。”
沈小花：“沒問題。”
峨眉山的幾人同時怔住了。
白胡子老頭拱了拱手說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小道友不要失約。”
沈小花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蘇落見人走完了，扶額問道：“你還混不混娛樂圈了？”
沈小花心下微動，說道：“混。”
蘇落：“你有信心打敗道盟所有人嗎？”
“當然有。”
蘇落：“好，那我回去給你們的比鬥拉讚助，多頻道全程直播，讓你的國民度提高一點。”
沈小花有點迷茫。
蘇落好笑地看著沈小花，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都不知道混娛樂圈要乾嘛，好像也不大在意自己在娛樂圈的發展——當然，你可能壓根不需要在娛樂圈發展。可你為什麼要堅持不懈地混娛樂圈呢？”
沈小花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師父讓我治好臉。”命定的那個人才能治好她的臉。至於怎麼治，小花本人也不清楚。
蘇落：……玄門那麼多厲害的人都治不了，娛樂圈能治？真奇怪。
“算了，我們去彆處吧。”
沈小花：“好。這次我們改變方法。”
“？”
“落落到時候就知道了。”
第64章 小花吐血
沈小花所謂的改變方法, 其實就是為了省力氣，把趕人的事兒分了些出去。因為無視紙鶴警告，選擇留在山中的不僅有玄門中人, 還有普通人。
沈小花當著蘇落的麵, 施法聚集了些沒有殺傷力但樣子夠嚇人的孤魂野鬼，讓它們幫忙趕普通人。而她自己帶了蘇落直接去找那些玄門中人。這樣等於兵分兩路，理論上更省事些。
可是，沈小花低估了人類的貪婪和小聰明。
等到沈小花解決掉玄門中人, 回去查看普通人的情況時, 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沒想到一群做賊的這麼有智慧。”沈小花麵無表情地看著飄在自己麵前哭得昏天黑地的孤魂野鬼們, 也不知道在對鬼魂們解釋, 還是在對蘇落解釋。
蘇落歎了口氣說道：“這不怪你。他們敢下地盜墓，也不算是普通人。我聽說盜墓的或多或少都懂點玄學。他們提前準備好辟邪的東西也在情理之中。”
“是我害了這些孤魂野鬼。”說不定這些孤魂再等等就可以去陰司投胎了。現在它們被盜墓賊傷了，就算順利轉世也會體弱多病。“你們受傷的都聚集到一起, 我幫你們療傷。”
蘇落聽得出小花語氣裡有些壓抑的憤怒和愧疚，所以刻意轉移她的注意力，說道：“小花，我感覺你和道盟的人都屬於有傳承的玄門中人。你們一般都不會用武力去壓迫普通人, 做事很有原則。盜墓這些人可能也有傳承, 但和你們不是一路。你們做事有顧忌，他們不會。妖盟的領域這片地，道盟的或許能遵守約定十年內不再踏足, 但是這類人你是管不了的。不如等天一亮，我們找幾個被盜墓賊挖了的古墓，報告給考察隊, 讓官方出麵保護。有秩序的過來, 總比沒秩序的過來要好辦些。”
“嗯, 聽落落的。”
“不過盜墓賊也不能放過。”蘇落看了看茫茫夜色，“這裡沒信號，沒辦法現在就報警。”
“不怕，他們那麼喜歡古墓，那就待在裡麵住幾天吧。”
蘇落一秒就懂了沈小花的意思。
墓穴是死人的安息之處，陰氣很重，對於蘇落來說就是可以封印人的被窩。沈小花要下墓辦事，絕對不會帶上蘇落。所以，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把蘇落送回妖盟，隻身下墓去了。
竹毛竹是個“寶氣”，見小天師把金主爸爸送回來了，獻寶一樣非要拉了蘇落去鬼市漲見識。
蘇落心裡牽掛著沈小花，想著反正都沒事乾，看看也可以……
沈小花心中不高興，辦事比之前更加雷厲風行。
幾個下到墓裡的團隊，她都是直接布置幻陣，讓這些人走不出去，臉都不露。唯獨找到霸鋪大叔那個團隊的時候，沈小花是直接現身，一臉冷酷地擋在他們前麵。
霸鋪大叔的隊伍一共有三個人，並不算多。但是，三人中有一個精瘦的人手拿羅盤，像是一個風水師。另外兩人包括霸鋪大叔身體都有點胖，看上去很有力氣。他倆一人背了個包，手裡還拿著鐵鏟。
要不是霸鋪大叔認出小花的僵屍臉，及時攔住了同伴，他的同伴可能一鏟子就朝小花劈過去了。
“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墓穴裡麵沒有自然光，視物全靠盜墓賊手裡的電筒。
沈小花冷冰冰地說：“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小姑娘年紀小，本領不小。”
沈小花：“同乘一趟車，同行一段路，也算有緣。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馬上走，二是繼續留在這裡，等警察叔叔來帶你們走。”
“你嚇唬人？”霸鋪大叔的同伴說了一句。
霸鋪大叔沒來得及捂住那人的嘴，陪著小心說道：“小妹妹啊，都是來發財的，不用趕儘殺絕吧？”不說小妹妹能和熊貓精對話，就單說這妹子能單手拎動他，她就有能力讓他們這隊人馬全軍覆沒。
“我今天不高興，不想說廢話。”
“好好好，我們走。”霸鋪大叔一邊投降，一邊拉著兩個隊員朝盜洞的方向走過去。
也虧得他們找到的古墓足夠大，才讓他們能正常行走。
沈小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一直盯著三人。
拿鐵鏟那個男人有些不情願，幾次回頭看小花。霸鋪大叔就小聲地解釋說：“她就是我給你們說的那個能人，無聲無息讓我舌頭嘴巴動了一晚上+一早上，差點把我搞廢了。”
“你就這樣算了？”
“嗬嗬。不算了能怎麼辦？你打得過她？”
拿鐵鏟那人閉嘴了。拿羅盤的風水師卻忽然停下來，轉身問了句：“小姑娘是不是會用紙鶴傳訊？”
“會。”
“好。”
霸鋪大叔不知道這個“好”字是什麼意思，但知道隊裡的風水師加快了步伐，很快就爬出墓穴了。
地上還有個賊眉鼠眼的瘦子在接應。他一見三人上來來，貪婪地搓著手問：“有什麼好東西？”
“有個美女。”
“哈？美女？”
“就在墓裡。”
“哈？”
“哈什麼哈？趕緊把洞口堵上，你想讓她追出來啊？”
賊眉鼠眼那人恍然大悟，拿了鐵鏟就把原先刨出來的土往盜洞裡麵填。等到填完了，他才問風水師：“你確定這樣女鬼就出不來了？”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霸鋪大叔問了一句。
風水師看了看羅盤，無視霸鋪大叔，對接應那人說道：“你一直守在這裡，見到有人下去嗎？”
那人搖了搖頭。
風水師：“那可能有彆的出口吧。”
“沒有彆的出口。”沈小花突然出現在四人中間，渾身的清冷之氣像是昆侖山之巔終年不化的寒冰，冷得直入骨髓。
“你……”風水師差點拿不穩羅盤。
“我是從這裡下去的，你的同夥打瞌睡沒看見而已。”
“你，你是怎麼出來的？”
“你不說我是女鬼嗎，走走正常的路是給你們麵子。不想給麵子了，自然不用走正常的路。”風水師會看風水，當然看得出哪裡才是進入古墓的最佳位置。說他不是故意封死洞口，小花無論如何都不信。
“你，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峨眉派的兩儀陣我都不怕，會怕你這個小羅盤？”
“什，什麼？峨眉兩儀陣？”
沈小花目不轉睛地盯著風水師手中的羅盤，眼中隱隱有紅色的光華流動。
那個羅盤的指針在沈小花的注視之下飛快地轉動，快到殘影成圓。不一會兒，羅盤的溫度就持續升高，一直高到那名風水師感覺手中的羅盤成了一塊烙鐵。
最終，風水師忍受不了超高的溫度，主動把羅盤扔了出去。
就在羅盤離手，還未掉到地上的時候，羅盤發出幾聲悶響，像是被人暴力掰扯成幾塊。接著，羅盤的碎片落地，被幾團青色的火苗包裹，慢慢燒成灰飛，徹底消失了。
盜墓四人團震驚地看著這一變故，紛紛嚇得腿軟，跪地求饒。
沈小花冷笑了一聲，說道：“把唯一的出口堵上，想讓我死在裡麵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生命可貴？”
“姑奶奶，求您饒了我們吧，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惹惱了您。”
“晚了。”沈小花眼中的紅色光華更濃了，像是傍晚天空中被夕陽染紅的霞光——好看，卻也會給人血色殘忍的感覺。“這座山脈，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誰妄圖拿走，就是自尋死路。”
話音落下，沈小花的手已經放在降魔劍的劍柄上。
可是，她沒有拔劍。
賊眉鼠眼那人早已嚇得尿了褲子，另外三人還是死命地求饒。
沈小花忽然閉了眼睛，丟下一句“快滾”，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沈小花跑到彆處，口中吐出一口血，然後飛快地擦掉嘴角的血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趕到鬼市，抓了竹毛竹的耳朵，怒氣衝衝的問：“落落呢？”
竹毛竹喊疼賣萌求放過，可是完全沒用。它委委屈屈地說：“金主爸爸一直在我身後嘛。”
“我問你，人呢？”
竹毛竹這才反應過來不對，瞪著眼睛四處尋找。
這裡是鬼市，來來往往除了和人間一般無二的攤位，就是些戴著麵具的妖魔鬼怪。沈小花沒帶麵具，加上身上有生人的氣息，很快就引來了一圈圍觀的非人類。
沈小花氣急，也顧不上什麼規矩，當即金光護體，嚇走這群圍觀黨，然後拿了與落落手腕上一般無二的紅繩，掐訣讓紅繩如同活物一般動了起來。
竹毛竹被小天師的護體金光搞得頭暈目眩，一頭栽到在地上。
“就十年，十年過後我絕對不管你們西南妖盟的事。”沈小花邊跟著紅繩跑，邊說。
她辛辛苦苦幫妖盟解決外患。妖盟倒好，把她喜歡的人弄丟了不說，還險些弄傷。要不是有同命繩讓她承受了落落的傷，她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小花手中的紅繩有落落的頭發，在咒語加持下飛快地朝蘇落所在的方向飛。不過，紅繩前進的方向有點令小花心悸——那是鬼門的方向。
第65章 神鳥青鸞
紅繩撞在鬼門上, 不能再前進了。
沈小花收起紅繩，毫不猶豫地踏腳邁進了鬼門關。
說是鬼門關，實際上並不是肉眼或法眼就能看見的關隘, 也沒有鬼差在把守。它是由兩根黑色的石柱和橫在兩根石柱上的黑色石頭組成的。橫臥的石頭上刻著“往生”二字；兩根石柱上與其說是雕刻著百鬼圖案, 不如說是封印著百鬼。因為百鬼的樣子太過猙獰，太過真實，好似它們的本體存在於石柱之內，臉部緊貼著石柱, 正在用力地往外掙紮。
沈小花並不是第一次看見這道門, 卻是第一次走進這道門。
活人是不可以進入陰司的。所以, 沈小花的身體剛越過兩根石柱, 石柱連同橫臥的黑石就同時著了火。這是在向陰司傳遞信息——有活人越界了。
鬼市的小鬼和小妖們紛紛被這一變故驚動，陸陸續續地趕到鬼門的所在，指指點點地互相詢問, 想知道到底是誰那麼膽大包天硬闖陰司。
身後是一片淒厲可怖的鬼哭聲，像是無數地獄深處忍受著刑罰的厲鬼一同發出悲鳴。這是一種警告。沈小花強行讓自己不去聽。她隻想救回落落，不想乾擾陰陽兩界的正常秩序。可是去救落落必定會打破秩序。沈小花看著前麵這條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黃泉路，和路旁懸掛著的幽幽燃燒的盞盞油燈, 矛盾了一下, 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黃泉路。
黃泉路上，每走一步都是刺骨的陰冷。沈小花是活人，這條路本來就不允許她走, 本就排斥她。所以她每走一步，感受到的寒氣是普通鬼魂的萬倍。
寒氣越來越濃重，重到不知燃燒了多少年的引路油燈接二連三地被冰凍住, 然後熄滅。沈小花身上發著光。這光不僅能護住她不受寒氣的侵襲, 也能讓她看清前行的路。
“落落, 等我。”沈小花在心中對自己說了一句，下定了決心，然後加快步伐往前走。
一隻乾癟的手從黑暗中突兀的出現，徑自朝沈小花的後背抓去。它的速度很慢，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惡意。
“小天師，冷靜。”
悠悠黑暗中，沈小花聽到大長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不想浪費時間，降魔劍光速出鞘，毫不留情地朝那隻手砍過去，就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大長老縮手避開那一劍，歎息了一聲，問道：“你這樣繼續走下去，會遭到天道懲罰，法力全失，成為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弱小，值得嗎？”
沈小花邊走邊說：“蘇落命不該如此。”她就沒考慮過值不值得這個問題
“哎！禍福相依。我是躲不過去了。”
沈小花還在走著。
大長老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驟然從黑暗中現身，抬手扔出一根雪白的冰鏈，鎖住沈小花的行動。“你在這裡等著。”說完這句話，大長老現出本體，眨眼就滑到百步開外去了。
沈小花掙紮著試了許多方法，根本不能撼動那根冰鏈半分。她的手腳都被束縛住了，無法結印。
萬年修為果然不同於一般的小妖。沈小花心中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隻剩幾盞油燈還亮著的黃泉路，心中鬱悶不已。
“我的禍，從來都不需要彆人幫忙承擔。”十年後死與現在死，頂多就是多活十年，多做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多積點功德罷了。“喂，你在我這裡住了這麼久，是不是該出點力了？”
沈小花的聲音很小，但這裡是死寂的黃泉路，她的聲音就像風鈴在無風的曠野響起，叮叮當當的，很好聽，也很詭異。
話音剛落，雪白的冰鏈就被裹上了一層青色的火焰。火焰燃燒得顫顫巍巍，不斷濺落火星，像是在燒烤肥牛肉時，肥肉在“滋滋”地冒著泡。
“這條鏈子是縛神索，萬年前就能困住神。如果是我全盛時期，不值一提，但現在有點棘手。”
沈小花的眼前出現了一隻巴掌大的青色鸞鳥。
沈小花：“你就直說你破不了，對吧？”
“你平時橫衝直撞的，現在不也慫了？誰都不是萬能的。”
沈小花：“果然要你沒用。”
“你就不能對老祖宗恭敬一點兒嗎？多少人求我住進他們的身體我都沒同意。你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沈小花：“對不起，我沒辦法對一隻鳥生出崇拜和尊敬的心思，也沒辦法把一隻鳥當成祖宗。”
“什麼鳥不鳥的，我是神獸青鸞，神獸，比那隻小蛇的血脈高貴多了。”
沈小花：“我不在意你們妖族的血脈高貴不高貴的。我隻知道我再掙不開這條鏈子，落落就有危險了。”
“你太感情用事了。換做是我，我先滅了這個妖盟再說。”
“要不然為什麼我是人類，你是鳥類呢。”
“老子能和一般的鳥類相提並論嗎？沈小花，你是不是欠打？”
沈小花：“沒辦法了。”
“你要乾什麼？喂喂，沈小花，你不能動用我的妖力啊！”
沈小花：“借一點。我不信你的鳳凰真火加上我的生命真火燒不斷這根鏈子。”
“你王八蛋，老子還沒找到另一半，你浪費我的妖力會讓我提前魂飛魄散的。”
“喂喂，你玩真的？我幫你破，幫你破行了吧？”
沈小花：“所以你從一開始就能破，剛才一直和我嘰嘰歪歪是拖延時間？你想做什麼？”
青鸞：“拖延時間也是為你好。你以為黃泉路是好走的麼？你要是繼續走下去，十八層地獄都容不下你，你怕是要下十九層。”
沈小花：“其實你隻是擔心我不在了，你的神魂沒有棲身之所，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青鸞：“我像那麼無情的鳳凰麼？實話告訴你，離了你，我可以隨便找人附身，死不了的。”
說話間，縛神索已經鬆了，“嘩啦啦”地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青鸞用了什麼方法。
“嗬嗬。的確可以隨便附身，可惜你的妖力太強，一般人被你附身活不過三天。”沈小花邊走，邊說：“我臨死前一定會徹底消滅你，消除你作惡的一切可能。”
“就沒見過你這種死心眼的人。”要不是沈小花身上有它的同類的氣息，它也不會在破封那天紮進沈小花的身體裡。而且，青鸞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強大如他竟然鬥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小天師，沒辦法占據小天師的身體，還反被封印了妖力。說起來，沈小花的天賦實在可怕，就算在洪荒時期也屬於妖孽一類。
“你繼續睡吧。”
“彆啊，你封印我挺久了，讓我多透透氣。”
“我封印你的日子，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月。比起你在棲鸞山被你的徒子徒孫關起來——落落？”沈小花忽然頓住了腳步。
大長老幻化成半人半蛇的樣子，拎著沒有意識的蘇落飛快地往沈小花這邊走。
大長老也看見沈小花了。他微微驚訝了一下，丟下一句“快走”，就飛快地繼續往鬼門關的方向滑行。
沈小花見落落回來了，也不問，儘量快步跟上大長老的速度。她和大長老的修為有差距。在這種不屬於人間的地盤上，差距被拉大了一些，沈小花險些跟不上大長老的速度。
黃泉路的儘頭有幾盞青燈飄飄忽忽地追上來了。
青鸞幸災樂禍地傳音道：“你跑不掉了。”
沈小花沒搭理它。
大長老去而複返，長長的蛇身一卷，卷住沈小花，拖著她直接飛出了鬼門關。
鬼門關的火還在燃燒著。石柱上的惡鬼圖像比平常掙紮得更加劇烈。他們原本猙獰的表情此刻已化為狂喜。隻差一點兒了，隻差一點兒它們就能掙脫鬼門關的封印，重新現世了。
大長老用至高的法力弄暈了鬼門關外麵的小鬼小妖們，避免消息走漏，然後才急切地說：“鬼門因為你的陽氣引起暴動，你必須親自解決後患。要麼重新鎮壓這些惡鬼，要麼將這些惡鬼全部消滅乾淨，免得它們掙脫出來禍害四方。”
沈小花知道，做事不能顧頭不顧尾，惹上麻煩的因果。所以她聽完大長老的話，趕在青燈使者追上來之前借了點鸞鳥的鳳凰之火，將石柱鎮壓的百鬼燒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