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忽然被人踢了一下,謝蓮青沒有防備,咕嚕滾下床,不由得輕嘶一聲。
薛瀲皺眉,閉眼繼續睡:“出去。”
沒過多久,身邊的溫度又在升高,女孩輕手輕腳的爬了上來,挨著她慢慢躺下。
薛瀲再次把人踢了下去。
謝蓮青冷不防又被踹下床,剛在問心亭跪了兩個時辰,膝蓋都還是腫的,不小心撞到地板,疼的謝蓮青倒吸一口冷氣。
薛瀲微微蹙眉。
謝蓮青抱著膝蓋,痛的臉都發青了,忽然看到床榻上的薛瀲撐起來,無奈的看她:“撞哪裡了?”
謝蓮青立馬爬上床,笑著說道:“沒有哪裡,就是膝蓋疼,一會兒就不疼了。”
薛瀲歎口氣,側過身去,不再理她。
謝蓮青彎起唇角,跟條小狗,把頭埋了下來,緊緊貼在女人後背。
-
清晨,謝蓮青從床上醒來。
身旁女人的呼吸聲很輕,勻淨綿長,謝蓮青微微側身,透過黑暗,注視著薛瀲精致白皙的側臉,
她也不想當廢柴的。
其實師尊給她的琴譜,她看了無數遍,倒著也能彈。
修為如果按照正道仙門的標準,她已經是開光境界的巔峰,要不是害怕破境引來雷劫,她早已經煉出了內丹。
可是……
-
那時候,謝蓮青還在萬妖穀。
因為貪玩,她被獵戶的透骨釘刺穿了腿,在大雪裡奄奄一息就要死了,是薛瀲救了她。
但謝蓮青的腿還是跛了。
謝蓮青記得,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的仙君幫她縫補傷口,抱著她睡了七天,每日用內功為她療傷。
師尊離開萬妖穀的那日,她跳著追了她很遠的路。
薛瀲蹲下來,揉著她毛茸茸的腦袋,聲音帶著依稀的笑意:“萬妖穀是危險之地,若是日後痊愈,務必離開此處。”
後來謝蓮青化形了。
千裡迢迢來到九華宗,費了很大力氣,才拜在薛長老門下。
她是狐妖,如果被正道修者發現,頃刻之間就要斃在其劍下。
謝蓮青服用了冰雪蓮,隱藏妖氣潛進宗門,已經是千辛萬苦。
如果她鋒芒太過,被靈龜一查,再怎麼樣神奇的天材地寶,也瞞不住了。
所以謝蓮青才會這樣廢柴。
-
“嗯……”謝蓮青正出神,忽然聽到一聲極軟的嚶嚀,像是不滿被驚醒,讓人聽得體酥骨軟。
她的肩膀被女人柔軟的手推了一下。
薛瀲皺著眉,啞著嗓音道:“蓮青,你的傳訊符在響。”
謝蓮青這才發現,掛在腰間的傳訊符,正在劇烈震動。
薛瀲每天清晨都要喝藥,謝蓮青特地向傳訊符注入了神識,調了卯時的鬨鐘,傳訊符到了這個時間就會震動。
謝蓮青指尖在木牌上輕輕一撫,木牌便恢複了安靜。
薛瀲微微睜眼,看到皮膚白皙的女孩趴在她身側,支著下巴,正看著她發呆,不由得皺眉,輕聲問道:“你早就醒了,看著本座做什麼?”
謝蓮青:“師尊,早上好——”
薛瀲皺眉,翻了個身:“出去。”
謝蓮青從頭到腳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她抿了抿唇,慢慢爬起來,幫師尊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走出了門。
-
謝蓮青來到柴房煎藥。
正是清晨,天空微微亮。
倉鼠站在她肩上,看著窗外練劍的黎雁,忍不住罵了一句:“賤人!”
倉鼠氣鼓鼓:“平時也沒見她大早上練劍,清微君一回來,就開始練劍了。”
謝蓮青拍了它一下:“彆罵。”
倉鼠:“主人的脾氣,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謝蓮青也看不慣黎雁那副模樣。
但她知道,師尊最討厭彆人在背後嚼舌根。
如果薛瀲知道她們師姐妹不和睦,隻會很生氣。
謝蓮青看著鍋爐中的藥慢騰騰冒著熱氣,忍不住踱步到窗邊,眯眼看著不遠處那個輕靈的身影。
黎雁如今已經是開光境巔峰修為,是皓鶴峰最優秀者。
薛瀲修劍,她也修劍,師尊冰靈根,黎雁也是絕世的變異冰靈根。
黎雁確實是弟子中,最像薛瀲的。
謝蓮青垂眸,眼底蒙上淡淡的霧氣,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拳頭。
謝蓮青煎好藥,挽起衣袖,露出白皙如雪的手腕,用刀劃開皮膚,鮮血滴落在藥碗中。
-
謝蓮青把藥煎好,給薛瀲端了過去。
“師尊。”
推開門,薛瀲已經起床了。
女人一襲白衣,慵懶坐在榻上,正在看一卷書冊。
燭光中薛瀲的臉色略顯蒼白,一隻白貓坐在她的膝蓋上撒嬌。
謝蓮青微微蹙眉。
三百年前,她和師尊在萬妖穀初遇。
她親眼看著薛瀲晚上毒發,痛苦不堪,輾轉反側。
所以謝蓮青才會如此憂心,來到九華宗薛瀲身邊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師尊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倉鼠精通醫術,告訴謝蓮青,師尊中的是噬心。
這種噬心毒是妖族密毒,其毒發作時,能導致心魔增生。
若嚴重時,還會讓人直接瘋魔。
這種毒,是妖族專門用來對付正道修者的,世間並無解藥。
謝蓮青翻遍藏經閣的古籍,才發現一絲破解的跡象。
妖怪是世間最好的藥材,它們的心可以下藥,它們的妖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它們的血能讓人延年益壽。
可妖血來緩解師尊的毒。
薛瀲低頭看著貓,白皙的指尖在貓頭上揉搓,眼中染上些許暖意。
謝蓮青忽然覺得嫉妒。
如果師尊,也能摸摸她就好了。
謝蓮青輕輕吹著湯藥:“師尊,請用藥。”
薛瀲抬頭看她一眼,微微頷首。
謝蓮青把藥碗放在桌上,下意識看了一眼薛瀲的手腕。
女人膚如凝脂,皓腕如霜,手腕處係著一條草銜環。
謝蓮青記得,師尊閉關前,這條草銜環還是雪白的。
可現在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猩紅色。
“師尊。”謝蓮青抿唇,喚了一聲。